範汶芳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你怨媽媽嗎?」
屠縴淨搖搖頭,將手抽回。「我習慣了。」
這句話讓範汶芳當場愣住。
看著她淡無情緒的面容,永遠都低著頭的模樣,委屈地生活在這麼一個不公平的家。她這個做母親的情何以堪啊。
一時沖動,她將女兒縴弱的身子緊緊地擁在懷里。這個舉動嚇壞了屠縴淨,地掙扎地推開母親,用一種莫名的眼神防備地看著她。
「縴淨‧」
「我會馬上收拾行李。」說完,她立即跑出去,而淚水也在這時滑落。
匆忙地離開,這一切都是屠縴淨始料所及的。
自從那天和母親談過後,她便早有心理準備。在沒家人送行的情況之下,她告別了這個生活十八年的家。
母親說,要將她送往南部鄉下一位親戚家中,那里有所私立大學,她可以繼續念書,家里也會定時寄錢給她,供她讀書,但唯一的要求是——她不能回家。
她該哭的,該為自己的離去而欣喜地哭泣,以後她不用再這麼辛苦的生活了;她該歡笑的,為她新的人生而開懷,但她沒有辦法,她的心早已平靜無波,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之外,她可以說什麼都沒有了。
坐在車子里,這是她第一次坐著家中的豪華轎車出門,她忍不住地往倚家望去。他知道她將離家了嗎?
應該不知道吧,母親刻意不讓外人知道。
車子緩緩的往前開去,她所熟悉的景物—一地在她眼前掠過。
第六章
十年後——
「喂,縴淨,你有沒有听說公司又要換老板了?」跟屠縴淨說話的是公司的播音員兼包打听——左少紋。只要公司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永遠會以第一手消息送到行銷組。
照她的說法,是因從事這一行的先決條件即是要快。狠、準,若是連公司里的事都無法得知,怎麼能跟人家混啊。
她是公司行銷組的中流砒柱,更是公司獲利的功臣,沒有人不禮讓她三分的,偏偏她老愛纏屠縴淨。
從屠縴淨畢業進入公司後就愛纏著她,說什麼她們之間有著強烈互補的特性,若兩人並肩合作,絕對沒有談不成的生意。賺不到的錢,包準老板的口袋是麥可、麥可。
就像剛剛,公司一開完會,她馬上沖到屠縴淨面前,「你猜,這次公司會換哪一類型的老板?」
說起他們公司也真是神奇,明明就有賺大錢,但老板這個職位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消受,一次又一次地易主。
一開始公司同事還很擔心這種情況會影響大家的信心,但經過一次次的前車之鑒,他們發現這個想法根本是把人憂天。
「我不知道。」她的冷漠及不問世事,讓她自成一格,神秘得讓公司男同事們又愛又恨,沒有人知道有關于她的事,只知道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公司,雖然職位沒有高升,但公司卻少不了她這一號人物。
今年芳齡二十八的屠縴淨,擁有一個碩士學位、兩個學士學位,這樣傲人的學歷在她看來根本沒有什麼。
「真是敗給你了,」我看這世上可能沒有什麼事能激起你心中的漣漪。「左少紋認識她三年了,還是模不請她在想些什麼。
就連屠縴淨往哪里她也打听不出來。這一點是最讓她飲恨的。
屠縴淨離開屠家已有十年,她從沒對人提起過她是縱橫商場的屠文峰的女兒。
外界人士都知道屠家千金——屠芙霜,她是上流社會的名花,名門公子哥兒們無不想盡辦法要將她娶回家。
但屠芙霜至今還是小泵獨處,據說她是在等同為名門的倚家公子迎娶她。
是啊,他該娶的人是姐姐,只是為什麼已過了十年。他們還沒有結婚?這雖然令她感到有些奇怪,但她並沒有權利多想,也無權過問,畢竟她是被屠家逐出家門的女兒,在這世上,她除了姓屠之外,層家其余的她根本沾不上邊。
兩個人一同往辦公室走去,在公司里,行銷組擁有獨一無二的特權,就連辦公室也是在公司頂樓。總裁辦公室的隔壁,由此可知這個部門在公司所享的地位是特別的。但這個部門清一色皆為女性,沒辦法,在這里男人的能力常受質疑。
終于出現了,那位眾人期待許久的總裁終于現身了。
他一出現就造成公司空前的盛況,原因無它,只因這位新到任的總裁實在大英俊了!瞧他高大健碩的體格、充滿自信的步伐,真是令人為之傾心;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張酷得不像話的俊臉,天啊,往後公司的士氣一定為之大振。
唯有屠縴淨,睜著一雙不敢置信的大眼,瞪著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讓我們大家一同歡迎這位新任總裁——倚楚威先生。」
大家鼓掌拍手恭迎他,只有屠縴淨的臉色在同時間倏地轉白。
怎麼是他!
他怎麼會成為他們公司的總裁,他不是該接手倚伯父的事業嗎?
「喂,你怎麼啦?臉色這麼差,是不是不舒服啊?」連著好幾天的趕工,左少紋怕體弱的她受不了。
面對左少紋的關懷,她輕輕地晃頭,表示沒問題。「我還撐得住。」
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突顯自己,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
"那就好。縴淨,你看我們這位新任的總裁如何?算不算是A級品牌?「或許是職業病,每次左少紋都會以專有名詞來形容她所見到的事物,就連人也不例外。
輕扯出一個笑容,屠縴淨表示贊同她的話。
「喂,大人物過來了。」
抬頭,屠縴淨果真看到他朝這邊邁開步伐。
跋緊低下頭,屠縴淨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事隔多年,他不可能馬上就認出她來。只見他走過來和左少紋打招呼,而她的頭依舊垂得低低的。
「你好,左小姐,以後有勞你了。」
她忘了,每一位新上任的總裁都會先來拜碼頭,因為左少紋對公司而言是個功臣,得罪不得。
「你好,總裁,相信我們將能一起為公司努力打拼。」
兩人握手言歡,而屠縴淨處在中間顯得有些不太自然,每個人的頭都抬得老高,希望第一次見面能給總裁一個好印象,而她卻從頓到尾都沒抬起頭。
還好,他並沒特別注意她,只不過眼光掠過她,沒多說什麼一會兒就走了。
「喂,你幫幫忙好不好?哪有人用頭皮對著上司的,你要笑,要讓他看到你美美的笑容。」左少紋快被她的鴕鳥行為氣死。
但屠縴淨壓根兒不予理會,此刻她只希望能平安順利地在公司繼續持下去,絕對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回到租賃的公寓後,屠縴淨終于可以放松心情,換下套裝,改穿輕便的家居服。這是她的習慣,就在她換好衣服後,听到電話聲響起。
「喂!」她隨手拿起電話。
(縴淨嗎?我是漢森。)原來是表哥!
「好久不見了。」她輕露笑顏,這是她和表哥說話時才會有的表情。
住在南部鄉下時,是表哥帶她融人那里的環境、教她放開胸懷,也是他幫她改掉自卑及自閉的個性,讓她走入人群,一同北上工作。
兩人久久才能見上面,沒辦法!表哥是大忙人一個,不過他固定一個月會上她這里一次。
(有沒有想我啊?親愛的表妹。)表哥很疼她,或許是因為他家里只有他一個男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她很幸運的成為他的寵兒。
「你好久沒找我了。」屠縴淨的語氣顯得有些寂寞。她邊听電話,邊讓整個人窩在床上,享受這難得溫馨的一刻。(是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