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月 第20頁

紅馬上坐著一名白色錦袍男子,而黑馬上卻是很久不見的莫商。香桂看著那白袍男子臉上溫雅平和的笑,不由有些出神,腦海中浮起第一次見到鳳雁北時的情景。那時,他也是這樣的溫潤優雅,讓她想到天上的月亮。這男子與他竟有七八分的神似,只是額間沒痣,倒好分辨。

就在香桂想得痴了的時候,那些騎士及其後的馬車已來至近前,除了上前接馬的僕從以外,以總管為首的所有家僕都低下了頭恭迎,只有她一人仍傻傻地看著那白衣騎士。

那騎士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異常的注視,不由沖著她點了點頭,和善地一笑。

香桂還不及有所反應,第一輛馬車的白色紗帷突然被掀起,一個白影箭般射出,一掌掃向她。

「啪!」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大街上顯得異常響亮也異常突兀。

隨著那聲響香桂飛出了人叢,摔跌在馬前空地上。

「賤奴,誰允許你這樣放肆!」鳳雁北陰鷙的斥罵聲傳過來,眾人都嚇了一跳,想不出香桂好好地站在人群中,怎麼招惹到他了。

香桂跌得暈頭轉向,勉強撐起自己來,茫然對上鳳雁北臉上的盛怒,一頭的霧水。她似乎總是在惹他生氣!這麼久不見,還是沒有改變。她已經懶得去想他是為什麼原因生氣了。

看到她眼中的平靜,鳳雁北的怒氣來得更加狂暴,指著她破口大罵︰「不過是一個下賤的營妓而已,竟敢對十三王爺無禮。來人,給我拖下去,鞭三十。」她竟然敢用那樣柔情似水的眼光去看另外一個男人,她竟然敢無視他的存在!小十三有什麼好?誰不知道在漢南國無論容貌還是權勢才華沒有人能比得過他鳳雁北。而這個低賤的女人竟然用那樣痴迷的眼光去看另一個男人!

人群中傳來抽冷氣的聲音,誰都沒想到香桂會是一個營妓。此時听聞,吃驚的同時,不免心升鄙夷。

「鳳雁北,你的脾氣變得真壞。」莫商突然開口,她自然是認得香桂的,此時不免忍不住為她打抱不平。

「五哥,沒什麼關系,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十三王爺看著香桂單薄的身子,有些許不忍。

誰知他的說情,無疑是火上澆油,鳳雁北冷冷一笑,「這種賤奴,不好好教訓一下,她便當自己也是一個人。」

此話一出,其他人都不好再插口。他教訓家奴,天經地義的事,誰敢多嘴。

漢南階級之分極為明顯,貴族階層根本不把家中奴僕當人看。他這番話,說者理所當然,而听者也習以為常,即使一旁伺候的侍女侍從,亦沒覺得如何憤怒不妥。只有被拖到一旁開始被鞭笞的香桂在听到這句話時,心瞬間變得空蕩。

左頰腫脹麻木,連帶影響到左眼看東西都有些模糊。他那一掌出手可絲毫沒容情啊。她想,笑自己的愚蠢。她怎麼會期待他把她當人看呢?

馬鞭落在背上,卷起一條又一條火灼般的疼痛。香桂閉上眼,咬緊牙關,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來。他不當她是人,所有人都不當她是人,那也……那也沒什麼!她總得給自己掙點什麼吧。

人群是什麼時候散的,香桂不知道,自然也沒能夠看到那個傳說中的王妃。等她感覺到鞭子停下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自己住的屋子里。

送她回來的是陳和,他什麼話也沒說,臨去前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卻生生地刺痛了她。

第8章(2)

他在迎接的人群里搜尋她的身影,而她竟然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的兄弟……

鳳雁北沉著眼,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目光詭異地打量著對面的十三王爺鳳傾東,試圖找出他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那個女人。

鳳傾東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忙舉杯,「五哥,趕了那麼久的路,我還在這里陪你喝酒,你可別用那種眼神看我。讓人以為我欠了你幾百萬銀子似的。」

鳳雁北冷冷睇了他一眼,「你沒欠我?」

「呃……」鳳傾東冒了一身冷汗,趕緊起身深深作了個揖,「那個,那個多謝五哥成全我和藍兒。」他偷了他五哥的王妃,這個賬看來要背一輩子了。

鳳雁北哼了一聲,淡淡道︰「這還差不多。還不滾去看你的未來王妃,少在這里煩我。」

鳳傾東咧嘴一笑,「是。小弟這就滾。旅途勞頓,五哥你也早些歇著吧。」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湖心亭,鳳雁北驀然拿起酒壺仰頭就灌。若他睡得著,也不會在這里坐著了。出門一個月,他沒一天好眠過,對于那個西吾公主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小十三喜歡,送他又何妨。

月動花影移,荷風徐徐。轉眼,石桌上已堆了數個空壺。

懊休息了。半闔著眼靠在椅背上,鳳雁北對自己說。半晌後,方撐起身帶著一絲醺意幾分疲倦,步履微浮地走向自己的寢居。

推開門,龍涎暖香迎面撲來,他摒退了隨侍的侍女,走向自己的床。那床寬大,華美,溫暖,可是對他一點用處也沒有。

在自己的床邊站了片刻,鳳雁北又倒了出去,腳仿佛有自我意識般走向側院。

悄然無聲地推開香桂房間的門,再輕輕合上。

轉過屏風,入目是香桂沉睡的容顏。她側趴在床上,臉頰腫脹,唇角破皮,身上仍穿著那件被鞭得破破爛爛的衣服。

這張臉並不漂亮,也並非正值妙齡,甚至沒有任何特別吸引人的地方。他一定是醉了,才會看這樣一個女人看得入神。

心底有個聲音催促他快點離開這里,但是他的腳卻不听使喚。良久,他終于控制不住悄然揭開她的被子,露出那布滿鞭痕和血污的後背。

他竟然渴望著這個身子,渴望了整整一個月。鳳雁北的手撫上那傷痕累累的背脊,微微顫抖著,為心中所交織的欲念及厭惡,還有一些不知明的疼痛折磨著。

剝下那層掛在她身上的破布,指尖傳來她滾燙如火般的膚觸,他閉了閉眼,卻始終壓抑不住心中邪惡的念頭,輕輕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側。

睡夢中被人強行侵入的感覺讓香桂不適地醒過來,她昏沉沉地感受著身後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撞擊,恍惚以為自己還在軍營當中。直到屏風上傲骨的梅枝映入眼簾,才突然省起,自己是在鳳雁北的王府中。那麼身後的人……

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卻在男人鐵箍一般的箝制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頭往後稍稍轉動,雖然仍無法看見人,但是撲入鼻中那混合在濃烈酒氣中的熟悉麝香味,讓她放棄了掙扎的想法。

是他。他為什麼……

她想不明白之前還被她惹得大發脾氣的鳳雁北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房間里,而沉重如鉛的腦袋也容不得她多想。背上的鞭傷被牽動,疼得她額上冷汗直冒。然而她卻沒開口求饒,也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對于如今的她來說,什麼都不剩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口氣。

數翻折騰,香桂終于支持不住,暈厥了過去。

再次迷迷糊糊地醒來,身後的人已經不在,屋內又黑又靜。如不是腿間的粘膩尤在,她一定會以為那是一場迸怪之極的夢。

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來踫他眼中連人都不算的她香桂的殘破身子,他一定是醉糊涂了,就像那夜一樣。

想到那夜他罕見的溫柔,香桂眼楮一熱,趕緊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不過是醉了,當得真麼。閉上眼,她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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