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一進殿內就單膝跪下。
「皇上,微臣有事稟報。」
「何事?」巳慎思雙眼精礫地問。
「日前皇上要微臣徹查戶部與工部勾結貪污一事,微臣查到不只是兩部尚書,就連底下侍郎、員外郎,甚至是禮部也牽涉其中,還有--兵部尚書!」
原以為事不關己,正在飲酒作樂兼看好戲的禮部和兵部尚書出聲低斥道︰「放肆,皇上面前豈容你血口噴人!」
「下官是依證據說話的。」御史從懷里取出三本賬冊。
「皇上,微臣見事情牽連甚廣,詢問了首輔後,在首輔授權之下,領人到禮部和兵部查出賬冊,發現上頭記載的不明款項,確實與孔貴妃之前呈給皇上的賬冊相同,請皇上明察。」
巳慎思一記眼神,扶貴馬上走下台階取餅三本賬冊,交到巳慎思手上。
兩部尚書難以置信的看向孔貴妃,孔貴妃則早就驚愕得不能言語。
兵部尚書是她爹,禮部尚書則是她堂叔,是至親之外,更是孔氏一派在朝中的重要人物。
那賬冊是巳九蓮給的,她看個詳實,確定能夠揭發晏氏一派的貪污罪哲才交給皇上的,豈料會牽扯到她孔氏一派……心頭一頓,她死瞪著巳九蓮,卻見他像沒事人一般地飲酒。
而梁歌雅直盯著其中一本賬冊。那分明是皇商來東宮探視那日,九蓮拿在手中,後來又拿給旭拔的賬冊……而剛剛孔貴妃又在感謝他,現在卻……她微顫著,感覺一股作嘔感直沖喉頭。
巳慎思比對著賬冊,怒不可遏地丟下殿階,怒眼瞪去,低咆道︰「兩位愛卿,要如何解釋?!」
「皇上恕罪,這分明是有人惡意嫁禍,微臣一向情廉自持,怎麼可能與戶部同流合污,還請皇上明察!」兩部尚書立刻跪在殿上,一臉忠心耿耿,就盼皇上能為他倆主持公道。
驀地,首輔徐緩站起身,拾起賬冊,細細翻閱。
「禮部尚書,為何日前太子與慶王爺大婚時,祭祀所花費的金額如此之高?」
禮部尚書不敢置信地瞪向他。他可是他的門生,還是他的女婿,靠著他一路從新科狀元進入內閣,爬到首輔位置,如今竟反咬他一口!
「再者,就算為婚慶所用,也是由宮中內務支出,為何這里卻多了數十筆高達萬兩的支出?」首輔潔問著。
禮部尚書幾乎要吐血。那些支出還是他的好女婿替他找名目從戶部請款得來的,他卻用來置他于死地……氣郁的他竟真的當場嘔出一口血,殿上登時噪若寒蟬,無人敢上前攙他一把。
那血腥氣味讓梁歌雅月復中一陣翻攪,抬眼想央求巳九蓮先帶她回東宮,卻瞥見他殘俊的勾起嘴角,那透著殺伐的笑意教她渾身一顫。
第十章雷霆鏟異己(1)
殿上,首輔又轉了個方向,「兵部尚書,那麼你能否解釋,這總共二十石的汾南米為何與民間價格差了三倍以上?」
「這……那是因為日前扮州水患損糧不少,有的汾南米浸水己發芽根本無法買賣,本官不忍谷毀傷農,于是高價收買,亦可算是販災,而買來的汾南米,要是己發芽,可以讓酒坊釀制三級酒,要是未發芽可充當軍糧,這是美意一樁,還請皇上明察。」
有禮部尚書的前車之監,兵部尚書認定首輔是窩里反,于是應對起來更加小心,就怕被他給逮住把柄。
「囑,這麼說未,是義舉呢。」首輔煞有其事地點著頭,回頭問御史。
「林御史,你去查看了兵部軍糧署,可有瞧見那些汾南米發芽了?」
「回大人的話,下官前去查探,那些汾南米全是趕在大雨前收割,並無浸水,再者,下官也走了趟皇商衛凡府邸,衛凡說當初兵部尚書要求急需大批汾南米,他才請許多商賈從中牽線,並出高價收買,才有辦法購得二十石的汾南米,要是真遭水患損傷,又豈能收到二十石?
「此外,下官還問過戶部侍郎,他說當時不讓兵部支領這筆款項,但兵部尚書仗勢逼迫,他不得不從。」
沒想到就連皇商也不站在孔氏這一方,兵部尚書驚詫得說不出話。
孔貴妃欲開口辯駁,卻被兒子給拉住,她不解地看著他,就見他神色淡漠地搖搖頭,示意她別開口,免得惹禍上身。
而汾南米三個字教梁歌雅心間一顫。如果她沒記錯,她和九蓮頭一次溜出宮時,在一家玉鋪里,就听到有人在談論汾南米,說什麼價格翻漲……
殿上燃著火盆,可她卻像是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有人故意從中設計,狗咬狗,窩里反……她雖然不清楚朝堂之事,但再傻也看得出有人針對孔氏一派趕盡殺絕。
是他嗎?
看向身旁的巳九蓮。他仿佛在看一出戲,看得正入迷,看得正盡興,而這一出戲正是按照他的劇本在走。
她渾身顫抖不休,開始懷疑自己真的了解他嗎?
「這麼說來,不就和兵部尚書方才的說詞大相徑庭了?收購的並非發芽的汾南米,反倒是二十石的汾南好米……」首輔頓了頓,細長鳳目閃動著光痕。
「難不成是要屯軍糧……企圖造反?」
「你胡扯!你這是含血噴人,本官為何要造反?況且本官手上並沒掌兵權,只有掌軍政,分配屯兵和汛地調兵!」
「可孔氏一族擁有兵權的就有三位大將軍,底下兵馬超過十萬,甚至。」首輔矛頭一轉,指向巳太一。
「慶王爺自映春城返回,至今未交出十萬大軍的虎符!還請皇上明察!」
話落,席上孔氏一派成員人人自危,如秋風拂穗般,一個個低頭高喊道︰「臣,願意交回手中兵權以示情白忠誠!」
巳慎思冷眼不發聲,目光移到七子身上。
巳太一放下酒杯,起身單膝跪下。
「兒臣回府,立刻交出虎符。」
巳慎思點了點頭,再問︰「林愛卿,可還有可疑事項未查辦?」
林御史隨即啟聲。
「啟稟皇上,賬冊中尚有諸多疑點,微臣會在近日內查個水落石出,不負皇上所托。」
「皇上,近日內如此多要務待審待查,皇上龍體尚未康復,何不請太子主持大局?」首輔趁機上奏。
孔貴妃聞言,一口氣續在喉頭,幾乎要將她給憋死。
「太子,你身上的毒剛解去,能否替朕分優解勞?」
巳九蓮優雅起身。
「兒臣的身子已經無礙,能為父皇分憂解勞,為兒臣所望。」
「那麼……就交給你了,該賞該罰,全交給你發落。」
「兒臣遵旨。」
「朕累了。」巳慎思披累地嘆口氣。
扶貴馬上向前扶著他,高喊道︰「擺駕回宮!」
目送聖駕離開,巳九蓮回頭面對眾人,笑意無害又無奈,但語氣卻凌厲又無情。
「來人,將牽涉其中的孔氏族人押進大理寺待審!」
侍衛立刻入殿捉拿,兵部尚書不服,怒道︰「巳九蓮,全是你搞的鬼!」
「老夫不服!」
眾人斥著,還是被侍衛給押走,霎時殿上所剩沒有幾人。
「巳九蓮……本宮以為你是知恩圖報,豈料你是狼子野心,竟借本宮之手鏟除了本宮的勢力!」孔貴妃沖上前想打他,卻被巳太一給拉住。
崔雲良在旁看傻了眼,只知道孔氏一派似乎大難臨頭。如此一來,她的靠山不就要跟著倒?
「貴妃這就錯怪九蓮了,我也是好意,想要助貴妃一臂之力,豈料那賬冊竟暗藏玄機,怪我沒瞧個詳實,也只能請貴妃海涵了。」他說得歉意萬分,唇角的笑意卻是噙血至極,仿佛等這一日已經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