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錯之棋子皇後(上) 第37頁

「還不退下?!」

「是!」

听聞是馬蹄聲揚長而去的聲音,少年當即雙手一拱,道︰「多謝公子。」話落便要下馬車,卻被人扣住手,少年不解的回頭。

「公子?」

「去哪,我送你。」

少年一臉為難。

「咱們素昧平生,公子……」

「花借月。」

「嘎?」

「我叫花借月,你呢?」沙啞嗓音裹著溫柔,男子眸底滿是壓抑的激動和無法遮掩的狂喜。

少年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才回答。

「梁歌雅。」

「我要去就月城,你呢?」他笑眯了眸。

馬車出城後開始加速疾奔,打算趕在日落前抵達就月城。

只不過,盡避六月的白日較長,但到了就月城時仍夜色己深,街上慶賀撥水節的人潮早就散去,許多商鋪也都打樣。

馬車徐緩停在一家大門關上的客棧前,旭拔一拉緩繩後就躍下馬車,敲著大門。

「喂,店小二,還不趕緊開門?大爺要投宿!」

夜探人靜時分,敲門聲加上大嗓門,顯得格外刺耳而擾人。馬車里的梁歌雅不由得出聲制止。

「這位公子,小聲點。」

旭拔頭也沒回道︰「不大聲點怎麼听得見?」

「旭拔。」花借月沉聲警告。

旭拔瞬間從大老虎變小花貓,就連敲門都放輕力道,甚至嗓音也變得溫柔無比。

「掌櫃、店小二……來個人,醒醒啊,有人要投宿。」

「紙扎的。」持祿小小聲地吐槽。

「總比個假男人好。」旭拔不甘示弱地回擊。

「你!」像是不能容忍他惡意的傷害,持祿哇哇叫著。

懶得理他,旭拔繼續溫柔地叫門。

「讓你見笑了。」花借月低笑。

「不會。」梁歌雅淡聲道,看向車簾外,瞧見有人開了客錢大門,便率先下馬車,仿佛不習慣和陌生人同乘一車。

雖然稍早為離開鎮朝侯府,她勉強了自己。

花借月神色黯了下,隨即揚開似有若無的笑,跟著下了馬車。

半夜被吵醒,店小二原本一肚子氣,但見上門的全是穿著精美服飾的公子爺,他立刻卸下臭臉,擺上和氣生財的笑臉,迎著一行人進客錢,開了三間房,還叫醒大廚,準備了一桌的飯菜。

由于大堂己歇息,所以飯菜是送進花借月的房里。

「吃啊,歌雅。」他替她布著菜。

梁歌雅無福梢受地捧著碗退開一些。

「多謝公子,我自個兒來。」

花借月突著菜的手僵在半空中,但他也不勉強,轉而放回自個兒的碗中。

梁歌雅的吃相極為優雅秀氣,目不斜視地吃著。

「好吃嗎?」他問。

「好吃。」事實上,滿桌的菜都是她喜歡的。

「喜歡就多吃一點。」

隨口應了一聲,她偏著蟒首問︰「另外兩位公子呢?怎麼不見他們一道用膳?」

「那兩位都是我的侍從,瘦小的叫持祿,高壯的是旭拔,現在大概是在喂馬和整理馬車,他倆待會再用膳。」花借月知無不答。

「囑。」像心有疑問,她一雙琉璃似的眼在他臉上梭巡,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問︰「公子到就月城做什麼?」

「做生意。」

「做生意?」她的目光仍然沒有從他臉上移開。

「做什麼生意?」

他的五官絕美,深邃又立體,但臉色卻蒼白得像是纏著病氣。

「……南北貨。」像是沒料到她會繼續追問,他頓了下才回答,還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遲疑。

「你染上風寒了?」

「不,喉頭上有傷。」

「怎麼傷的?」听他說話像是很吃力似的,聲音到最後幾乎快要變成氣音。

「沒找大夫好好看過嗎?」

「看過了,不礙事。」花借月笑眯了眼,瞧她還看著自己,遂補充道︰「一點意外傷到,小傷而已。」

她輕點點頭,知道他是含糊帶過,也不再追問。

夜色己深,她想要趕緊用完膳休息,畢竟明兒個一早還要趕路。然而,就是有道視線纏繞著,教她食不下咽。

抬頭,隨即對上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眸,她不禁問︰「你不吃嗎?」打從剛剛就不見他動接。

「要。」他回神,突了口飯菜,嚼得十足的細,才咽下。

但咽下的瞬間,他眉頭微皺了下,仿佛就連吞咽都困難,不過專心用膳的梁歌雅並未瞧見這一幕。

吞咽的困難久了也就習慣了,他也無心理睬這些,思素片刻,他輕聲問︰「歌雅,你打算去呢?」

她垂臉用膳,眼也沒抬地道︰「映春城。」

「何時出發?」

「明日一早。」話落,她將碗筷放下,示意自己已經吃飽。

「明兒個還要趕路,我先回房歇息了。」

「你一個姑……」差點說溜嘴,他猛地打住話,改口道︰「你就一個人去,這路途遙遠又無人為伴,不也挺無聊的?」

梁歌雅扯唇淡笑著。

「只要開心自在,有伴無伴都無所謂。」

「可是你用走的要走到什麼時候?此去千里會費上一段時日的。」

「這些問題不勞公子操煩,我自有盤算,謝謝公子送我一程。」

聞言,花借月垂眼揣測。听起來她身上應是有些盤纏,到就月城城北馬市買匹馬,以馬代步,就算不日夜趕路,閑散地走,大概不用二十來日便能抵達映春城,可如此一來,豈不是會在地動發生之前抵達?

要是如此,誰能保證她不會受到半點傷害?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道︰「相逢自是有緣,我正打算下個月要前往映春城,要不到時候咱們一道上路吧。」

「緣分取決于人心,不過萍水相逢,緣分也僅止于此。」梁歌雅神色淡漠,朝他一領首,便逕自回房。

花借月坐在圓桌前,長睫垂斂,不知在想什麼,直到旭拔和持祿踏進房內都沒發覺。對看一眼,兩人驅前,輕聲喚著,「殿下。」

花借月回神,橫眼晚去。

「我說過了,這里沒有殿下。」

「爺。」旭拔隨即改了稱謂。

「怎麼沒瞧見梁姑娘?」

「她回房了。」他放下碗筷,一點食欲也無。

「爺,要不,我差大廚熬碗粥吧。」主子面前的幾道菜幾乎都沒動過,肯定又是那傷疼得他難以吞咽。

「不用了,我吃不下,撤下吧。」

「爺……」

「我累了。」

「是。」旭拔隨即和持祿將膳食撤下。

「記住,別對歌雅無禮。」

旭拔不禁撓撓臉。

「爺為何對梁姑娘如此特別?」當他拎著人進馬車時,那短暫的踫觸他就知道她是個姑娘家。

「你不用多問,合該是我欠她的,我只是在償還罷了。」花借月神色恍惚道。

這話讓旭拔更糊徐了。

那姑娘叫梁歌雅,他一听便知道是護國公遺孤,而她未曾進宮,殿下更未曾踏進鎮朝侯府,能欠她什麼,又是要還她什麼?

如今想來,殿下特地要他把馬車停在鎮朝侯府後門,為的就是要帶她一道走……可他又是如何識得梁姑娘的?

旭拔有滿月復疑問,但主子不肯再提,又如此吩咐了,他也只能打住。

待兩人離開,花借月才解開頸項上的布巾,對著鏡子,看著上頭的傷。傷口像個小窟窿,血肉模糊,完全沒有收口的跡象。

打從兩個月前,他突然清醒過來,這傷至今沒有愈合。

這傷就算永遠不收口也無所謂,就讓他一直記得這份椎心痛楚別再犯錯。

是的,他,花借月,亦是巳九蓮。

在大雪漫天的那個夜里死去,但也不知是太過不舍,還是佛听到他的請求,讓他重生,時間回到他們相遇之前。

不論如何,這一次,他要改變一切,他不再極汲營營于皇位,更不會納歌雅為太子妃,他借了她的名,要帶她回家,讓她遠離宮廷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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