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杰——」她再度咆哮。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來,掛在門板上的風鈐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Kin揚起職業的親切笑容。
Narcissus收回目光投注在面前的樂譜上。
Hermit調勻氣息,回復一貫酷酷的表情繼續擦拭杯子。
James的笑容更加燦爛地轉過身迎接客人,「歡迎光臨,」
維也納森林開始營業了。
*****
吧台內,Hermit聆听著吧台外一個五十年歲的老太太叨念著她今天摔破了幾個盤子,又嚇走了第五個負責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佣人,還有以前她那幾個孫子回來的時候有多麼吵鬧不堪,讓人無法忍受。
她探手取出一個雞尾酒杯,將調好的「綠色蚱蜢」倒入,再飾以紅櫻桃,「James,送過去給那位小姐。」她抬手一比。
「好的。」James立即將調酒送過去,然後走向連接廚房的門,「Kin,一份餐點。」
「知道了。」套著連身圍裙的Kin看起來十足是個居家的新好男人。
只要來過維也納森林的客人都知道,酒館有個奇怪的規矩,它沒有Menu,想吃東西只能看充當廚師的老板今天想煮什麼,想喝啤酒以外的調酒也端看帥氣俊俏的酒保認為你適合哪種酒,由她來為你調制。
Hermit繼續調制下一杯酒,淡然地搭腔,「其實您只是寂寞而已。」
她、她為什麼……老太太怔楞住了,而後一股熱氣陡地襲上眼眶,她若無其事地端超面前的果汁吸了一口,「你不認為我是個難纏、討人厭的老太婆嗎?」只是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偷偷地泄漏了她心中的激動情緒。
「您會那麼做不過是要引起子女們的注意,希望他們各關心您、多陪陪您。」
就是沒有辦法坦誠地說出來。Hermit抽走老太太手中已經見底的杯子,換上才剛調好的「紅色俄羅斯」,「這杯我請客。」
「這樣……好嗎?你也只是替人工作……」酒館畢竟是做生意的地方,怎麼好意思讓她破費。
「您放心,一杯調酒我還請得起。」她清洗起方才使用過的Shaker。
「那就謝謝你了。」老太大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紅色俄羅斯滑過喉嚨進入胃里,頓時溫暖她孤寂的心。
「不客氣。」Hermit微微揚起嘴角。
門板上的風鈴又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四,五名男子大剌剌地走了進來,隨便找了位子坐下,隨即揚手吆喝,「喂!我們要點餐。」
酒館內原本輕松舒服的氣氛頓時被破壞掉。
彈琴的Narcissus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
James即刻趨前,噙著笑說明,「各位一定是第一次光臨,敝酒館沒有Menu……」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
「這里是台灣,說什麼英文我听不懂啦。」穿著流里流氣花襯衫的男子吊吊地揮手。
彼客至上。他也只好改口了,「敝酒館沒有菜單。」
「沒有菜單開什麼店、賣什麼東西啊?」花襯衫男子有點錯愕。他還是頭一遭遇上這樣的店,這家酒館還真不是普通的拽呢!
「如果各位想用餐的話,我待會就送過來。」
待會送過來?「送什麼?」他們又沒點餐。頂著山本頭的男子听得一頭霧水。
「今日特餐。」沒有其他的選擇。
那……喝酒總行了吧!「我們要點酒。」
James清了清喉嚨,「除了啤酒可以單點外,其他的調酒類皆由酒保憑感覺來為客人調制。」
痞子男不爽地重重一哼,「你們酒館的狗屁規矩還真多!」
他笑笑地道︰「這也是本酒館的特色。」
是錯覺嗎?他總覺得這一行人似乎來意不善,不過他們之中有個人看起來雖然相當的落魄頹廢,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和另外那流里流氣的四個人很不搭軋。
自始至終,那個頹廢男都只是獨坐在一旁,不發一語、
Hermit喚了一聲,「James。」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他回到吧台端來Hermit調制好的酒返回,將四杯「螺絲起子」和一杯「教父」送上來。「請用,稍後若是各位決定要用餐的話再叫我。」語畢他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有人開口叫住他。
James只得又回過頭來,「請問還需要什麼嗎?」
痞子男指著桌面上排列開來的五杯調酒,「為什麼就只有他那一杯不一樣?」
「很抱歉,這個我也不知道。」他的臉上仍舊掛著笑容。
痞子男又問︰「那一杯是什麼?」
頹廢男根本不理會身邊的人在說些什麼,端超面前的酒一仰而盡。
「他那一杯是用蘇格蘭威士忌和杏仁香甜酒調制而成的,名為教父。」在這兒打工一段時間了,他多少懂一些調酒。
「教父?!」
除了頹廢男以外的四個人同時爆出一陣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用力地拍著大褪,仿佛听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沒事的話,我還要招呼其他客人,恕我失陪了。」
「你去把調酒的酒保找來,我們有問題要問他。」花襯衫男子對James頤指氣使,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所有的人都得听他的命令行事一般。
「有什麼事嗎?」他順口問。
「跟你沒關系,羅唆那麼多干什麼!你去把他找來就對了。」痞子男不耐煩。
「好的。」先看看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好了。他走到吧台前,「Hermit,那桌客人要找你。」
他們的嗓門那麼大,她又不是聾子也沒有耳背,怎麼可能會沒听見。「嗯。」
她自吧台內走出,James也跟了過去。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環視他們一眼,語調平平地問。
痞子男比了比桌上的四杯調酒和一個空酒杯,「這些全是你調的?」
「沒錯。」她淡淡地頷首。
頹廢男逕自道︰「再給我一杯。」
「好的,稍後幫你送上。」James立即回應。
「這個服務生說他剛剛喝下去的那杯謂酒名字叫做……」頓了一下,痞子男和同伴們相視一眼,又爆出一陣大笑。「教,教父!他……他沒說錯吧?」
「沒錯。」她絲毫不受影響,語調沒有半點起伏。
又是—陣猖狂的大笑。
Hermit冷冷淡淡地瞧著他們,任由他們去笑個夠。
花襯衫男子最先止住笑,「听說你是盡靶覺來為客人調酒?」
「沒錯。」她用詞簡潔,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是浪費口水。
「看來你的感覺根本就不準,他這個樣子哪里像是個教父了?別污辱了那杯酒的名字。」另一個男子揪起頹廢男的衣襟,語氣充滿嘲諷。
頹廢男不閃不避,任由同伴揪住他的衣襟,一動也不動。
Hermit橫了他一眼,隨即義將視線調回說話的男人臉上,「我沒說過他是。」
「但是你覺得他適合,所以才調了那杯酒給他喝。」
她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還不承認你自己的失誤嗎?」痞子男不屑地重哼一聲,「說什麼憑感覺為客人調酒!根本就是狗屁嘛。」
「不過就是一杯酒。」他們未免太小題大做了點。
「要是你說不出個合理的交代,憑什麼不讓我們自己點酒?」花錢的是大爺,哪有他們被牽著鼻子走,決定他們要喝什麼、要吃什麼的道理!
「感覺之所以為感覺,就是沒有辦法具體貼切地形容出來,至於不能點酒一事,不好意思,這是本酒館的規矩。」她只是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