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 第9頁

「但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她依然很堅持。

「小球……」沈麗媚還想說些什麼,

孟鴻基適時地出聲制止,「嫂子,事關荀和小球兩個人的終身幸福,不能勉強的,還是讓他們自然發展就好。」

是她太急躁了,果真是欲速則不達。沈麗媚深吸了一口氣,「嗯,你說的有道理。」

「兩位要留下來一起用餐嗎?想吃什麼?我讓人去準備。」他微微笑,打算開口喚來佣人。

「不用麻煩了,我們等會兒還有事,也該走了。」她立即出聲阻止,站起身準備離去。

孟鴻基起身送他們到門口,「不送了。」

在他們離去之後,孟小球立即按捺不住地主動聲明,「爸,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上荀哥的。」爸應該不會被說服,進而同意她和荀哥的婚事吧?!

他調回視線,對女兒的心思了然於胸,「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葵。」更何況他們會這麼積極地想要柳荀娶小球,主要是想拉攏他的勢力,當然,荀喜歡小球也是不爭的事實。

她的臉倏地飛上兩朵紅霞,「爸……」

他臉上的淺笑斂起,嚴肅地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若是葵他一輩子就那樣墮落頹廢下去,你要怎麼辦?」

「我會一直陪在葵哥身邊,我相信他會振作起來的。」她堅信不移。

「希望那一天不會讓我們等太久。」他有感而發,頓了一下,這時他才有空檔問出心中的疑問,「對了,你的手指頭怎麼了?」十根手指頭里有七、八只都貼了OK繃。

孟小球的臉更紅了,連忙把雙手藏到身後去,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啦!」

孟鴻基好奇地探頭查看,「真的沒什麼嗎?你的手指頭好像都受傷了。」

她扭捏地推著父親轉過身去,「沒事啦。」

*****

翌日,孟小球不放心柳葵,也想知道他昨兒夜里有沒有醒過來,吃了她煮的菜,一早就搭車來到他的住處。

她探手握住門把一轉,門立即應聲而開。

客廳的沙發上有抹黑影背對著她,她先是狠狠地倒抽一口氣,多瞟了幾眼之後,隨即發現那抹黑影就是柳葵,已經提到喉嚨的一顆心又慢慢地降回原位。

「葵哥,你醒啦!」她繞過沙發,桌上的酒瓶立即映入她的眼簾,「怎麼一大早又在喝酒了?!」

「我不是叫你別再來了,你又來做什麼?」他沒有抬眼看她。

她一點也不受他的冷漠態度所影響,「葵哥,我昨晚煮了菜就放在冰箱里冷藏,你吃了沒?」

「我不餓。」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餐是最重要的,我去把飯菜熱一下,很快就可以吃了。」語畢,她轉身朝廚房走去。

柳葵在她轉身之際瞥見她的手指頭好幾根都纏了OK繃,他的胸口像挨了一記悶棍。

孟小球到了廚房,打開冰箱卻找不著她昨晚下廚用心做的三菜一湯,心下有些納悶,那些菜不會平空消失不見,那麼……她的心猛地—蕩,忐忑不安地—步步走向洗碗槽前的垃圾桶,凝目一看,心頭像被劃了一刀,痛楚悄悄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昨晚的心血全都賞給了垃圾桶,又想起不小心被油燙傷、被刀子劃破皮,傷痕累累的手指,頓時一股熱氣直沖而上,覺得既傷心又委屈,眼眶兒一紅,盈盈水光在她的眸底閃閃爍爍,隨即凝聚成淚珠沿著頰畔滑落。她捂著嘴,不讓嗚咽逸出口。

雖然她的心里再清楚不過了,葵哥故意這樣踐踏她的心意就是想把她氣走,最好是從此不要再來找他。可明白歸明白,她還是感覺被刺傷了,控制不了心中的難過,那酸楚像烏雲一樣漫開來。

無聲地哭了一會兒,心情才逐漸恢復平靜,孟小球吸吸鼻子,抹去臉上的淚痕,深呼吸調勻氣息之後,轉身返回客廳。

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柳葵又灌了一口酒,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她看見那些菜都被他丟進垃圾桶的時候一定會很傷心,但是,為什麼他沒有听到一聲嗚咽或者是抽泣?

她在廚房里做什麼?

就在他按捺不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瓶,發出「砰」的一聲,準備起身之際,孟小球自廚房走了出來。

他不著痕跡地瞟了她—眼,她泛紅的眼眶和鼻子陡地躍入眼簾,狠狠地撞擊著他那顆早該被酒精麻痹的心,撞擊出一陣陣的抽痛。

「葵哥,我昨晚煮的那幾樣菜都不合你的胃口啊,那……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一定努力去學。」她竭力地撐起嘴角,將傷心放下。

她的強顏歡笑比哭更教他難受,他的心像有千百萬只螞蟻在啃咬—般,她為什麼要這麼委屈地承受他的無理對待?她為什麼還要留在這里?「我、只、要、你、滾、遠、一、點。」就讓他獨自一人繼續在這里墮落糜爛下去,直到發爛發臭。

孟小球的眼眶又不爭氣地蓄滿淚水,她知道哭哭啼啼是沒有用的,連忙深吸一口氣將淚霧逼退,力持語調平穩地道︰「我、辦、不、到。」

「你——」他氣結。

她對他怒發街冠的樣子視若無睹,「從昨天到現在你一定都沒吃東西,我去煮一些粥、煎幾個荷包蛋,我們一起吃早餐。」

她為什麼還是願意對他這麼好?!那只會讓他更加煩躁不耐,「你要煮粥煎蛋回你家去,不要來煩我!」他繼續灌酒。

「葵哥,酒喝太多不好——」她探手想將他手中的那一瓶酒搶走卻未果。

「滾出去,不要管我!」他瞪眼咆哮,瞥見她伸長過來貼著許多OK繃的手指,讓他的心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

她的態度堅定,「我不走。」

「你不走我走。」柳葵霍地站起身,幾個跨步走向門口。

「葵哥,你還要這樣糟蹋自己到什麼時候?」孟小球激動的嘶喊中帶了一絲哭音。「蠻牛哥他們都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他渾身一僵,「你知道什麼?」

她對著他僵直的背說話,「我知道蠻牛哥、阿山哥、阿海哥他們都已經死了,不管你再怎麼自責,再怎麼糟蹋自己,他們都不可能再活過來,更何況他們一定也不願意看見你現在這種墮落、醉生夢死的樣子。」

她的話刺痛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將手中的酒瓶扔了出去,重重地擊上牆壁,酒瓶的碎片隨著破裂的聲響四處飛散開來,「夠了,不要再說了!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孟小球的肩膀陡地一震,莫名的驚懼在心中蕩漾開來,可她不能退縮。「我知道,你認為蠻牛哥他們的死全都是你的錯,你寧願死的人是自己,對不對?所以你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放任自己墮落,你在糟蹋自己也讓別人糟蹋你,你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再多的痛苦磨難都是他應該承受的,這是他的報應。柳葵像尊雕像似的動也不動。

他願意做任何事情、付出任何代價來挽回蠻牛他們的性命。

是他的一念之差鑄成無法挽救的大錯,即使已經過了一年多,他心中仍舊懊悔不已。

「我們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但那卻是在黑社會中打滾的每一個人都該具備的認知,畢竟在刀口上舌忝血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會失去寶貴的生命。」若不是近年來父親因為諸多原因已經漸漸淡出赤日盟,她也會每天為了父親的安危提心吊膽。

「是我、是我害死他們的!」他猛然握住她的肩膀劇烈搖晃。

「葵哥……」孟小球楞了一下。「這件事不全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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