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京一睜開眼楮,頭一句話便是——「迎……晨……呢?」聲若蚊蚋。之後他即刻發覺自己是著身在自幼生長二十幾載的王府里。
他和羿陽就這樣突然消失,迎晨一定很擔心。
「貝勒爺,您醒來啦!真是太好了!」羿陽心中的狂喜無法形容。
「恭喜王爺、恭喜福晉。」
情緒激動的眾人沒有發現一件事。
耳尖的王爺倒是听了個一清二楚,「羿陽,迎晨是誰?」在佑京昏迷期間他們煩惱擔心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心思研究他到底在另一個陌生的時空遭遇了什麼事!
「她、她是……」羿陽不知道該不該據實稟明。他和貝勒爺已經回到恭親王府,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和岳姑娘相見,多說也無益。
「說!」佑京的身體虛弱得連多說一個字也倍感艱辛。
「迎晨姑娘是貝勒爺喜歡的姑娘。」羿陽替佑京說明岳迎晨的身份。
「迎晨姑娘是誰家的小姐?」佑京喜歡的姑娘,這還是他頭一遭听聞兒子有中意的姑娘,也許等他的身體完全康復,玉麒、浩官都找回來之後,可以奏請聖上賜婚成全,王府里再辦次喜事、去去霉氣。
羿陽小心翼翼地說明,「稟王爺,迎晨姑娘……不是咱們大清子民,她是貝勒爺去到另一個時空遇見的人。」
在另一個時空遇見的人,佑京喜歡上另一個時空的女子!這個事實讓王爺心下一震,沉聲道︰「你還是趁早把她給忘了,等你的傷一好,我就請皇上替你指配一門婚事。」不同時空的人相戀怎會有結果。
「不——」佑京微弱的嗓晉幾不可聞,眼神卻無比堅決。
「這可由不得你。」他要徹底斬斷佑京對那個異域女子的眷戀,他不會再讓他前往另一個時空,他不想再經歷那種恐懼。
「我……不……會……」佑京激動地顫抖著手勉力撐起極其虛弱的身體。這一動扯及了他胸口的傷,纏繞在傷口上的白布又被血染紅。
愛子心切的福晉見狀一急,才稍稍止住的淚意又被逼出,轉瞬間就爬滿憔悴的容顏,「王爺,佑京才剛醒來,身子骨還很虛弱,需要好好靜養,有什麼事等他康復之後再談,成嗎?」
王爺深深一嘆,不得不應允,「听你額娘的話好好休養,其它的事待你身子養好之後再談。」
埃晉輕手扶著兒子躺回床榻上,不放心地召來洋大夫診視他的傷勢,費了一炷香的時間讓洋大夫將裂開的傷口又縫合一遍,期間福晉的淚未曾停過。
「福晉,藥煎好了。」丫環將甫煎好的藥端進房里。
埃晉接過藥盅,舀起一匙黑色的藥汁吹涼了之後,才喂進佑京的口中。
「額……娘……孩兒……不……孝,讓你……」虛弱的身體再加上傷口燒灼般的痛楚讓他氣喘吁吁,語不成句。
「別說了!」她抹了抹臉上的淚,又自起一匙藥汁,「額娘只要你快快好起來,啥也不求。」
佑京這一休養足足在床榻上躺了兩個月,也弄明白了他和羿陽會突然回到王府來,是因為鬼才在修妥時光機的測試,卻也適時地救了他一命,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把,注定他命不該絕。
不過,時光機在帶回他和羿陽之後,又如同帶回小妹瑣瑣後出了點小問題,鬼才再度展開另一波的搶修,听說昨兒個晚上修復。
沒想到,和他們一同乘坐時光機,先前早回來的小妹已嫁為人婦,對方還是豫王府的斐清貝勒。
躺在床榻上的兩個月十分難捱卻又無可奈何,重傷未愈的身體著實下不了床,他心中時時刻刻記掛著迎晨,擔憂她無法承受他重傷消失、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死亡的打擊。
佑京徐徐地漫步到小石亭里,羿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開口跟阿瑪和額娘提起他要再度搭時光機去見迎晨的事,他必須再去見她一面。
迎面走來的正是要來探望兒子的福晉,身後還跟了一群丫環。
「額娘。」
「福晉。」羿陽躬身行禮。
「怎麼不在床上躺著,跑出來這兒吹風,要是著涼了怎麼辦!」她關切地握住佑京的手,感激上蒼將兒子還給她。
佑京彎著笑眸,勾起嘴角,「額娘,我好多了,若在床上躺下去都要餿了。」
她輕撫兒子的臉龐,雖然蒼白了點卻已微有血色,為此她欣慰不已,「我可一點也聞不到餿味。」若不是礙于玉麒、浩官還未尋回,沒有走漏佑京受傷的消息,上門來關切探望的年輕格格們,鐵定會把門檻都踩平。
表才已決定今晚幫忙,他必須盡快得到阿瑪和額娘的同意,「額娘,我想同您商量一件事。」
她抬首注視,「怎麼著?」
羿陽心中直犯嘀咕,有股說不出的不祥預感。
「請額娘答應我再走一趟未來……」胸口上的傷雖已愈合,偶爾還是會有隱隱作痛的感覺,元氣大傷的身體禁不起太劇烈的動作。
埃晉駭然,「不——」她絕不答應佑京再搭上那座勞什子的時光機離開她身邊,若是時光機又故障了呢?她的孩子們會不會永遠回不來?
羿陽也震驚地屏息以待,他的噩夢終究成真了。
「額娘——」佑京探手握住她的手,悠然而沉穩地保證,「鬼才已經將時光機徹底整修好了,不會再出問題。」
埃晉仍舊不停地搖頭。
「額娘,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再走一趟,請您成全我。」他放不下迎晨。
埃晉甩開他的手,激切地揚高音調,「你怎麼能要我成全這事兒?我若成全你,誰又來顧及我思念你們的心?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埃晉,您可千萬別答應貝勒爺啊!他就怕貝勒爺去了之後又會決定不回來了,那他怎麼辦吶!真要留在那兒娶妻生子,過下半輩子啊,他肯定沒法兒適應的。羿陽在一旁干著急。
在貝勒爺靜養身子的期間,王爺不只一次找他前去說清楚貝勒爺在另一個時空遭遇的一切,他沒敢把貝勒爺曾決定為了迎晨姑娘留在那兒的事說出來。
「額娘,我會回來的……」他兩相為難。
「算額娘求你別去,行嗎?」
一聲威嚴的喝令傳來,「不準去。」王爺擺了擺手示意其它人免禮。
佑京不疾不徐地轉過身,「阿瑪。」
「我找了那些洋大夫來,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你救回來,你額娘更是不知道為你擔了多少心、流了多少眼淚,你是這麼回報我們的,讓你額娘流淚求你?」王爺拂抽怒道。
「阿瑪,我只是想再去見迎晨一面,親眼見她安然無恙。」看額娘傷心欲絕的模樣,他焉能再毫無牽絆地決定留在現代,與迎晨相守而棄阿瑪與額娘于不顧?迎晨是獨生女,她的父母又怎麼可能會答應讓她跟著他回清朝……胸口又隱隱作痛,他已分不清是心痛還是甫復元的傷痕在痛。
難道不同時空的人注定無法廝守到老?
「佑京,我不許你去……」福晉怕他會突然消失似的揪緊他的衣袖。
「見了面又如何,她能隨你回我們王府來嗎?改明兒個上早朝的時候,我請皇上給你措門好親事。」時日一久,他會連迎晨是誰都想不起來。
佑京悠然一嘆,「我不去就是了,但阿瑪您也別忙了,我不會奉旨成婚。」
阿瑪心里打的主意他又怎會猜不到,可他想娶的女子只有迎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