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料到她會那樣做,恐怕她是以為只要沒有你,我便會立她為妃,但怎麼可能?要是讓我遇見,我必要將她千刀萬剮不可!」他胸口劇烈起伏著。那夜嘗到的痛苦,再加上今晚的這場災難,讓他無法釋懷。
「都過去了。」又或者該說,這事有如南柯一夢。
「沒有過去……」他啞聲喃道,抱著她的手收緊,仿佛被困在那一夜,必須這樣做才能確定她的完好,確定她還在。
「你不放開我,我要怎麼幫你上藥?」她被迫枕在他的肩上,一瞧見他咽喉上的傷,眉頭不禁微皺。
「歌雅……」但他只是重復地喃念著她的名,像心魂還未歸位。
瞪著他良久,她不由分說張口往他耳垂咬下,他頓了下,慢半拍地垂斂長睫,睇了她半晌才啞聲道︰「會疼。」
「會疼才好,先放開我,我要沐浴還要幫你上藥。」
「歌雅,我不是在作夢,這是真的吧?」他輕撫著她的頰,卻在意識自己的雙手拈滿血和沙時趕忙收手。
她輕柔地抓住他的手。
「過來這兒。」拉著他走到浴桶旁,盛了一盆熱水,擰吧布巾,擦拭去他雙手的沙和血,只見他指甲早就翻裂,手上布滿許多口子。
她皺擰眉頭,沉聲道︰「你老是這麼不珍惜自己。」
「我以為你……」
「玲瓏房里有條可以通往外頭假山的密道,我趕在牆倒下之前躲了進去才逃過一劫。」她輕聲解釋著,徐緩抬眼。
「我也才知道,原來……你也受了那麼多苦。」
她一直以為時光倒轉,是老天憐憫她的,豈料這一切竟是他求來的。
「不苦。」他神色仍舊不安,態度更是戰戰兢兢,像個受到極度驚嚇的孩子,想要尋求一絲慰藉,又不敢開口要。
她和他臉頰相貼。
「對不起,我以為你還是那個巳九蓮,我以為……」
「歌雅,我說了,我會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求你相信我。」他以頰邊輕摯著她的。
「其實,我說過,我願意當你的棋子,甚至還想過,也許有一天我會死在宮中,我早有心理準備,可讓我無法忍受的,是你不要咱們的孩子,是你私通雲良背叛了我。」
這兩點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
「我沒有不要!我確實下了磨香,可我拿捏了分量,不會傷著孩子的,至于崔雲良,我怎麼可能和她有什麼!」他急聲解釋著,就怕她不相信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她笑得苦澀。
「許是那宮中充滿算計和惡意,教我不知該相信什麼,最終還是懷疑了你。」
是雲良說得繪聲繪影,才教她一時信了。
「不回去了,咱們不回宮,就待在映春城。」他反抓著她的手迭聲道,仿佛比她還厭惡宮中的生活。
「詐死的計劃未不及施行,咱們真能待在這兒?」她笑嘆。
「我可以向父皇請命,我不當太子,讓我鎮守在此。」
「皇上會答應嗎?」她不那麼樂觀。
如果迎她為妻,依皇上想彌補梁家的心態,再加上他假神諭之名救了滿城百姓的功勞,他的太子之位這下是更加穩固了,既為太子,又怎能遠守邊境?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總有辦法的。」
「不管在哪,我都跟定你了。」
「歌雅……」他又驚又喜。
「這是真的嗎?」
她輕嘆口氣。
「可你要答應我,這輩子就只能有我這個妻子,我梁歌雅絕不與人共侍一夫,你要記牢了。」
「我巳九蓮這輩子只有你這個妻子,若是違誓,不得好死。」他伸手發著毒誓。
梁歌雅抽來掛在花架上的干布巾,拭干他的雙手。
「我幫你上藥,會有點疼,忍著點。」她拿起金創藥,往他手上輕撒。
他哪里感覺得到痛,眉眼帶笑,一雙眼瞅著她。
「干嘛一直看著我?」不用抬眼也感覺得到他灼熱的視線。
「我怕一閉上眼,你又不見了。」
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她拿了另一條布巾拈了溫水,拭去他脖子上的血跡。
「真的是傻瓜,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心一直擱在你的身上嗎?該是我擔心你才是,何時輪到你擔心我了?」
「我擔心我行差走錯,你又丟下我。」瞧她拿了藥撒在他咽喉傷處,他趕忙阻止。
「別。」
「那傷好不容易收口,就連痴都快掉了,被你這麼一挖,又是血肉模糊一片,不上藥,你是想等死嗎?」瞪著那傷口,她真不明白他怎能對自己下這麼重的手,簡直是不要命了。
「這傷是老天爺的懲罰,我不要它好。」
「你得罪了老天爺嗎?老天爺為何要罰你?真要說,你也只有錯待我,就算要罰,也是我罰你,老天爺憑什麼越姐代有。」好說歹說,瞧他還是不肯松手,她干脆起身。
「隨便你。」
「歌雅!」他連忙扣住她。
「我怕這傷好了,老天要是把你給收回,該怎麼辦?」
「老天不收我,這天底下會收我的也唯有你了。」
第二十五章幕後的黑手(1)
「我不會!」
「那不就得了。」她無奈嘆口氣。
「你要是不讓我照顧,我可是要出門了,今晚地動多少還是有人受傷,說不準人手正不足,我得去幫忙。」
「我也需要人照顧。」他低聲央求,像個揭求關愛的孩子。
「就照顧你一個……映春城百姓再重要,在我眼里,也抵不過一個你。」她好笑地拉開他的手,拿藥輕撒著,一邊囑咐。
「我警告你,別再給我弄到傷口,要是這傷口不收口,我跟你沒完沒了。」
「我知道。」
上好藥,拉著他到床上躺下,她隨即又起身。
「上哪?」他連忙扣住她的手。
「我要沐浴,水都涼了。」她皺皺鼻。
「我渾身髒,不舒服極了。」
他放開手,瞧她走到屏風後,房內的燭火將她玲瓏的身段沒照在紗制屏風上。
忘神看著,直到一道女聲拉回他的心神——
「巳九蓮,給我回去躺好。」
他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走到屏風前。屏風高度不過到他頸間,美人沐浴的迷人景致全都映入眼簾。
「還看!」梁歌雅雙手環在胸前,蜷縮在浴捅里。
「巳小九!」
巳九蓮低低笑開。
「小九嗎?」
「對,你就是巳小九,再不听話,我可要生氣了。」她羞窘的警告著,可氣勢卻弱得要命。
「那你快洗好了嗎?」他干脆靠在屏風上問,壓根沒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
「你退開,我就可以洗快一點。」
「可惜我一身傷,否則我真想與你共浴。」
「就算你沒有一身傷,我也不會與你共浴。」
「為什麼?」
「你非得站在那兒和我聊天嗎?」
「我在等你。」
「到床上等!」她沒好氣道。
巳九蓮聞言,眸色轉深。
「嗯……這建議听起來很不錯。」
梁歌雅不解地看著他,直到看見他玩味的目光,這才明白過來,嬌俏小臉羞紅似火。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巳小九,不準笑,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這人剛剛還惶恐不安,結果現在心一定下,馬上露出本性,不欺負她,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不知道。」他搖搖頭。
「你……我要生氣了!」
「嗯,生氣的模樣也很美。」他由衷道,視線往下。
那視線像是他的大手,撫過她的頰,落在她的鎖骨上,甚至逐漸往下,撫過她每一寸芳肌,教她渾身發熱著。
梁歌雅不由得想起無數個夜晚,他們在寢殿大床上一再纏綿,毫不膺足地渴求對方。
體內一陣躁熱竄起,她干脆把臉也沉進浴捅里,想讓自己冷靜一下。
「歌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