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年二月間盛大舉行的威尼斯嘉年華會,亦有人稱之為面具節,風俗上與基督教四月齋前夕的狂歡無異。
面具在各地的嘉年華會都少不了,從德國到瑞士,乃至于法國、西班牙,但卻只有威尼斯,面具成為惟一的主角、所有的焦點,它縮短了人跟人之間的距離,讓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齊聚威尼斯,處處洋溢著狂歡的氣息。
聖馬可廣場上,到處流竄著一組組特殊風格的面具,始終維系著威尼斯長久以來的豐富與多樣性格。有回教徒的摩爾人,頂著閃爍金色光芒的太陽神;葡萄成串結掛在身上的羅馬人等,百年前多彩多姿的異國情調。
在一幢華麗的哥德式建築前,陸陸續續有豪華的房車載著身著華服,臉上戴著面具的紳士、名媛來到。
能夠接獲邀請卡,參加此一化裝舞會的人,皆屬意大利上流社會的紳士、名媛。
倏地,一輛恍若由十六世紀里走出來的豪華馬車,聲勢奪人地奔馳到門前停住,馬夫立即自座位上一躍而下趨前將車門打開——一名女僕拎著裙擺跨下馬車,然後伸手去攙扶馬車內盛裝打扮、恍若公主一般優雅的女子,雖然她的面貌被精致的面具遮去一大半,給人的感覺依然是美麗的,紅艷欲滴的唇瓣如玫瑰花瓣般漂亮迷人,藏匿在面具後面的一雙眸子正泛著溫柔波光。
守門的侍者迎上前,「有邀請卡嗎?」
同樣戴著面具的女僕將燙金的邀請卡交給侍者。
他審視了一下,便召來另一名侍者為她們帶路,「歡迎光臨,他會為兩位帶路的。」
「兩位小姐請跟我來。」侍者走在前頭。
「小姐,這樣子不太好吧!要是讓老夫人知道你穿得這麼……這麼暴露,我肯定會挨罵的,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去!」女僕的聲音里充滿憂慮,仍想力挽狂瀾的勸阻,「我們……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吉兒,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女乃女乃不會知道的,放心好了。」蘿安﹒麥第奇笑了笑,「更何況,大家都戴了面具,誰也不認得誰,不會有人認出我們的,今晚就好好的玩吧!」
「可是……」吉兒還是不放心。
蘿安低頭瞧了瞧身上的禮服,輕描淡寫地道︰「來參加這場化裝舞會的人,都必須打扮成十八世紀的貴族,我這麼穿是很正常的。」
「小姐……」吉兒欲言又止。
蘿安輕輕闔起手中的羽毛扇子,轉頭看了她一眼,「今天晚上我不是蘿安﹒麥第奇,不是你的小姐,知道嗎?」
吉兒听得一頭霧水,今天晚上小姐不是她的小姐,不是蘿安﹒麥第奇……「那是什麼?」
她輕笑一聲,「我是公主。」
「公主?」
「對,從現在開始你得改口叫我公主,記住了嗎?」蘿安的語調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小……」吉兒張了張口,但在蘿安的睨視下連忙改口,「公主。」
她滿意地頷首,「別那麼緊張,只不過是參加一場化裝舞會而已,不會有事的。」
在侍者的帶領下,她們隨即進入金碧輝煌的舞會大廳,里頭早已聚集許多身著華服、戴面具的男男女女,有些隨著音樂共舞,有些端著酒杯坐在椅子上聊天,氣氛相當熱絡,感覺像是回到了十七、八世紀。
在夜色和面具的雙重掩護下,她彷佛化身為另外一個人,拋開女乃女乃平時告誡她的嚴謹規範,準備好好享受這難得的放縱。
此時,穿梭在舞會中端酒的侍者為她們送上兩杯雞尾酒。
她接過雞尾酒,「謝謝!」然後就唇淺嘗了一口。
「小姐,我有這個榮幸邀你共舞一曲嗎?」一名有著湛藍眼眸的金發男子趨身向前,行了個禮。他在蘿安一進入舞會大廳時,就注意到她了。
「小……公主,我們……」
吉兒在她的小姐還沒響應前出聲想阻止,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卻被另一名過來跟她邀舞的男子打斷。
蘿安伸手搭上金發男子的手,「今晚你也好好地放松一下自己,玩一玩吧!」
金發男子一握住她的手,旋即帶著她滑進舞池,隨著音樂起舞,「她剛剛叫你公主!」
她點頭,「沒錯。」
金發男子微微揚起嘴角,「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他湛藍的眼楮中閃爍著光芒。
「你說呢?」蘿安如雲的秀發隨著轉圈畫出漂亮的弧度,帶笑的嗓音猶如悅耳的天籟。
「是真公主。」金發男子的嘴角浮現笑意。
「哦!」她感到好奇。「你是憑什麼認為我是真公主?」
面具後的湛藍眸子打量了她幾眼,「在我看來,真正的公主大概就和你一樣美麗。」
蘿安忍不住輕笑出聲,抬手模了模臉上的面具,「隔著面具,你怎麼知道我長得漂不漂亮?」他真是會甜言蜜語呵!
「直覺啊!」他溫柔的一笑。
「有時候直覺也會不準的。」她還不至于會因為幾句甜言蜜語就昏頭轉向。「搞不好,我真的長得很丑哦!」
「不過,你有很性感的紅唇,我相信你一定長得很漂亮,介意我證實一下嗎?」話畢,他伸手探向她的面具。
這時,音樂剛好適時結束。
蘿安反應靈敏地避開他的手,優雅地行了個禮,「面具是這場化裝舞會的不成文規定,我們不應該破壞規定才是,失陪了。」
她才一轉身,吉兒立即迎上來,「公主,剛剛真是危險啊!要是你的身份曝了光,讓老夫人知道你穿這種衣服來參加舞會,我就死定了啦!」她沒有勇氣想象後果。
「不要自尋煩惱,我剛剛不就閃過了嗎?」面具此刻還安分地貼著她的臉,「開心一些。」
這里危機四伏叫她怎麼開心得起來嘛!吉兒不安的咕噥著。
不一會,樂隊又奏起另一首曲子。
這一回有三名男子來向蘿安邀舞。
略一思忖,她才伸手接受了其中一人的邀請,再度回到舞池里。
吉兒的一顆心又隨著她的舉動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地。
再這麼提心吊膽下去,她肯定會增加很多白頭發。
蘿安就這麼一支舞接著一支舞的跳,彷佛一點也不覺得累,像只娉婷綽約的美麗花蝴蝶,優雅自在地飛舞。???在舞會大廳的另一方,有兩個高大、俊挺的男子分別戴著獅和虎的半張獸面面具,懶洋洋地啜飲著高腳杯中晶瑩剔透的酒液。
戴著虎面具的男子,漫不經心地瞟著舞池里那一抹黃色的倩影,剛毅的薄唇抿了抿。
「你在看什麼?」戴著獅面具的男子探向前,順著好友的視線看去,瞧見今晚舞會的風雲人物——公主,「怎麼,你對她有興趣?」
黃色的絲料配上綠色的袖口,設計高雅月兌俗,袖口及裙裾都綴滿了織銀線的蕾絲,腰線的剪裁將她的腰肢烘托得更縴細,雙峰更豐滿。
戴著虎面具的男子不置可否,依然是一派懶洋洋的調調。
她是何方神聖?
雖然他一向懶得花費時間和精神去應酬那些上流社會的名媛,但是,因職業之故,他倒也認得她們每一個人的身份。
只有她例外。
她是誰?
「32C、22、30……」戴獅面具的男子目測了一下,「就身材而言,她倒是挺合你胃口的,多明哥。」
原來戴虎面具的男子,是意大利名牌女裝「衣舞」的首席設計師多明哥。黑發黑眸,純然東方血統的他,渾身是謎,出自他手的服飾更是各國名媛的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