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猶豫地大手一撈,仿佛拎著沒重量的小動物,他輕而易舉地將濕淋淋的人兒搬到馬背上。
他也隨即跳上馬,扯著韁繩,起落有致的馬蹄聲,迅速消失于森林濃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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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啊……
意識朦朦朧朧中,蘇容兒被一股暖烘烘的熱感給喚醒。
半夢半醒之間,她緩緩睜開眼簾,第一眼見著的,是一張氣勢迫人的冷凝面孔!
閻王爺?!
她驚惶地瞪著眼前的男子,反射性地往後退,隨即一陣暈眩感襲來,她眼前一花,失去了平衡。
但更快的,一雙手臂及時將她扶住,才沒讓她從石床上掉下去。
「慘……我死了……我死了……」她失控驚呼,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想她年紀輕輕,尚未嫁人,就一命嗚呼,叫她怎能不難過?
「閻王爺!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呀!」她虛弱地呼喊著,還不斷捶打他。
「住手!」
段御石眉頭深擰,為了救她,他運功將自己的真氣從她的氣海穴灌入到她體內,救回她差點因體溫過低而死去的小命。
誰知這女人一醒來,不僅錯把他誤認為閻王爺,還又哭又打的,中止了他灌入真氣的舉止。
「嗚--我不要死--我要回人間--」
他牢牢箝制她的雙腕,低喝︰「妳沒死!」
蘇容兒呆住,眨眨濕紅的眼,驚疑不定地瞪著他,現在才慢慢听懂他的意思。
「我沒死?」她呆呆地重復他的話。
「妳有听過死人到陰間,還可以打閻王的嗎?」他冷聲道,語氣沉肅,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
她慌亂的思緒逐漸理清,疑惑地問︰「你不是閻王?」
「不是。」
「那你是誰?」
「救妳的人。」
她直直地盯著他,不再哭鬧也不再說話,突然像全身力氣都被抽光,癱軟倒下。
「該死!」
段御石低咒一聲,忙運功于掌心,貼在她的胸口上,護住她的心脈。
「人家才不該死呢……」她皺著眉頭,用虛弱的聲音向他抗議。
那皺起的眉頭,因為她的話而更加擰緊了。
到了這地步,這女人不把力氣留著,還有閑功夫跟他頂嘴。
蘇容兒乖乖地不再掙扎,因為她發覺自己之所以感到溫暖,是因為有一股熱流在體內運行,來自于這男人。
這男人的大掌放在她胸口上,熱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體內,讓她原本虛弱的暈眩感逐漸消失,被溪水泡久的身子也去除了寒意。
明白對方沒惡意,安心後,她才有時間好好整理渾沌的思緒,想起自己是如何落下山谷的。
她沒死真是奇跡呀!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起碼也該半死不活才對,幸好她運氣好,掉下來時,生長在崖壁上的樹救了她,阻擋了她的墜勢,又剛好下面是一條溪,讓她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雖然她不會武功,但有個武功高強的師父和醫術高明的師妹,對于運功療傷她也很了解,看來這男人的內力一定很深厚。
畢竟還很虛弱,沒多久,她感到眼皮一重,沉沉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半睡半醒之間睜開眼,看見他忙著在生火,將撿回的樹枝往火里丟,火堆熊熊燃燒著,讓洞里更為溫暖,望著那昂然的背影,她再度安心入眠。
偶爾,她迷迷糊糊的,感覺到他的手放在她額上,或是放在她的手腕上,查探她的情況。
偶爾,他將她扶起來喂她喝水,濕潤她干燥的唇瓣,水入喉間,暖在心底。
他持續為她注入真氣,一股力量支撐著她,讓她精神越來越好。
漸漸的,她清醒的時間多過于睡著的時間,偷看他的時間,多過于休息的時間。
這一天,他將她扶起來,面對面相坐,右掌平貼在她胸前,專心運功輸入真氣,正好給了她充足的時間緩緩打量他。
這人好壯呀,手臂是她的兩倍粗呢!看他身上穿著盔甲,應該是個軍人,而且他的護盔上刻有虎紋,是虎軍的標志,應該是駐守在邊境的虎軍一員。
傳聞虎軍訓練有素,個個能以一擋十,如今親眼所見,果然名不虛傳,光看此人的氣勢,便不敢小覷了。
看習慣了以後,她發現這男人其實長得一點也不可怕,只不過太嚴肅了點,加上眉心的那道疤,容易給人凶神惡煞的錯覺,其實他英挺又雄偉,有一股王者氣勢,不必刻意彰顯,也足以讓人對他產生敬畏之心。
這人必然是屬于統帥級的將領,她真是太幸運了,竟被這麼一個好心腸的大將軍所救!
不知不覺地,看著他越久,越移不開目光,也不知是他運功傳來的真氣所致,還是被他的行為感動所致,每次偷偷看他,臉蛋竟微微發熱,心兒暖烘烘的。
段御石緩緩收回掌,運氣做了個深深的吐納後,深邃的眸子緩緩睜開,對上她的目光,她嚇了一跳,頓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若非戴著假面具,她的臉肯定是紅的,小手下意識地撫上自個兒害羞的臉蛋。
咦?
她模模臉,有些不確定,隨即又掐掐臉皮,先是一呆,然後整個人震了下。
「啊!」
她突然驚叫一聲,段御石狐疑地盯著她看。
「不見了……不見了……」她口中喃喃地念著。
「什麼不見了?」他蹙起眉頭。
兔子面具不見了!
驚訝的美眸倏然抬起,直直地盯著他,她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男人見著了她從不示人的真面目!
天呀……那不表示,她得跟他……他……
「怎麼了?」
「沒事。」她粉飾太平地閉上嘴,心虛地垂下臉,心湖泛起從未有過的狂濤巨浪。
師父規定,她不能隨便以真面目示人,因為第一位見著她臉的男人,將是她的夫婿,她必須嫁給對方。
他瞧見她的臉了,所以她得嫁給他!這……實在太突然了,而嫁他這種話,她哪說得出口啊!
段御石沉默地望了她一會兒,沒有多問什麼,順手便將一件毛氅遞給她。
「穿上。」
他轉開臉,明白自己相貌凶惡,加上眉心這道疤,很容易驚嚇到別人,因此特意避開不看她。
「待在這里。」丟下這句命令後,他便走出洞口,騎馬離去。
「喂!你去哪啊?」她不解地喊,但他人影兒已不見了。
唉,算了!她坐在石頭上,這時才有機會好好整理紛亂的心緒。
記得自己十五歲及笄之後,精通命理的師父,算出她十七歲這年將遇到三次危及生命的大劫難,不過倘若她嫁給第一位瞧見自己長相的男子,她就會安然度過大劫,為此,師父還要她發誓呢!
是巧合嗎?
她落崖被救,難道不是自己命大,而是真如師父所言,命中注定的這位男子,可以為她消災解厄?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段御石回來了,還另外帶了戰利品--溪里的魚。
她眨眨一雙大眼楮,視線始終好奇地跟隨著他,看著他拿出小刀刮掉魚鱗、剖開魚月復、挖出內髒,把魚串在竹子上,放在火上烤,她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出去找吃的。
看不出來,這男人不但好心,還挺細心的呢!
真是個難得的好人,行為與他無情的外表完全不同,沒有一絲邪念,甚至還隱隱散發一股正氣,讓她得以全心信賴。
她緩緩來到火堆旁坐下,輕問。
「這是哪里?」
「距虎城一里外的嶇峽谷。」段御石淡道,站起身走到洞口,用水袋里的水洗去手上的魚腥味。
她恍然大悟,原來溪流把她送到了虎城附近,離她所住的仙山嶺,大約隔了三座山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