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朕就不打擾你休息。」回過頭,對兩位公主的女婢們叮囑。「好好伺候公主,公主若再有什麼不適,即刻回報。」
「是,皇上。」掬香和蔻兒如獲大赦般忙不迭地福身。
皇上龍袖一揮。「擺駕回宮。」
「恭送皇上。」李雲蓉等人依然低著頭,態度恭敬。
於是一群宮女太監,又簇擁著皇帝離開了文樂宮。
待皇帝等人走遠後,李雲蓉立刻「火燒」地從繡榻上跳下來。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叫你不要動你還敢動,故意的是不是?」
赫嘯風慢條斯理地下床,望著她紅得跟彩霞似的臉蛋,那凶起來的樣子,分明是為了掩飾她的羞窘,發不了威,反而將她嬌嗔的嫵媚盡現。
「公主恕罪,剛才情況危急,實身不由己,還請公主見諒。」他說著賠罪的話,眼中的笑意卻沒褪去,一點請求恕罪的誠意都沒有,一句身不由己就推得一乾二淨,實在令人又氣又羞。
「你分明是故意佔我便宜!」
「恕卑職斗膽,卑職是被拉上床的那一個,也是公主自己壓到卑職身上的,何來佔公主便宜之說?」
掬香和蔻兒一听,差點噗哧笑出,趕忙忍著。
李雲蓉氣得跺腳。「可是你的手不規矩!」
他的神情更是一副有恃無恐。「卑職當時臉被坐著,眼楮看不到,不明白卑職的手如何對公主不規矩?」
「你的手模到我的——」她驀地噤口,止住就要溜出嘴邊的話。
不只赫嘯風一臉興味地等著她自個兒說,連掬香和蔻兒也拉長了耳朵,還一臉期待地瞪大了眼楮听她說。
她羞惱地改口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兩個事不關己的旁听者不由得嘆了口氣,很惋惜的樣子,立即惹來公主的白眼,忙躲到一旁涼快去。
「公主不肯說,那要卑職如何是好?」赫嘯風故作一臉嚴肅地沈思。
她窒了窒,這下子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根本就是自打嘴巴,自己挖了坑往里頭跳,只能對姓赫的乾瞪眼。
她在這里尷尬得要死,卻瞥見躲到一邊涼快去的兩個死丫頭,正偷笑到快抽筋。
好,轉個彎,她不跟他計較這個,卻可以計較那個。
「你上回私自帶本公主回房,本公主原諒了你,這次卻是你擅闖本公主的閨房,該當何罪?」
未經允許,擅闖公主閨房禁地,可是重罪一條哪!
瞧他沒話說了,看來這回是自己贏了,正當她志得意滿時,他那一方卻不疾不徐地開口——
「公主說得是,卑職不但有罪,還犯了三大重罪。」
她的笑容頓住,這人會這麼好心認罪?有鬼喔!
就見赫嘯風臉不紅、氣不喘地細數自己的罪狀——
「卑職所犯的第一條罪是非禮勿視,卑職不但擅闖文樂宮,還上了公主的床,看了公主染血的衣衫。第二是非禮勿听,卑職不但偷听到公主的秘密,還听到公主欺瞞了皇上。第三是知情不報,卑職既知公主欺瞞皇上,就該稟告皇上,卻沒當場拆穿,總結以上三條罪狀,實屬罪該萬死,卑職這就向皇上自首,請皇上親自發落。」
她傻眼了,一時之間啞口無言,眼看赫嘯風轉身就要往外走去,她急忙擋住。
「不準!」
「公主?」
「你、你敢告訴皇上試試看!」
「公主不是要卑職認罪?」
「不用了!」
「這怎麼行?」
「我說不用就不用,你要是不听,就是抗命,我先拿你治罪!」
「公主要我保密?」
李雲蓉銀牙一咬。「對!」
「是,卑職遵命。」
李雲蓉看著他那張暗藏笑意的臉,明明就很想取笑她,卻還一本正經地對她唯唯諾諾,表現得像是敬畏於她公主的身分,但她明白得很,這人根本不怕她,搞不好他連皇上都不怕。
這一局,又是她輸了。
「知道了就快滾!」嘴上辯不過,她起碼可以下逐客令。
「卑職告退。」然後,像一陣風似的,赫嘯風從窗口躍出,消失於窗外。
他居然就這麼走了?不會吧!
李雲蓉來到窗口,但早已人去無蹤,連個影子都沒有,她咬了咬唇,忍不住輕跺著腳,她本意並非如此,也非真的想趕他走,適才那只是一時的氣話而已,他不明白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就是要嗎?
這個大笨蛋!要他服從的時候偏忤逆她,希望他忤逆的時候,卻又服從得讓人咬牙切齒!
在一旁當了好久的觀眾的兩位婢女,把適才那兩人的情況可看得一清二楚,表面上兩人好似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其實是情愫暗涌,幾乎是在打情罵俏了,
「公主,就這樣趕他走,不好吧?」掬香—副好可惜的表情。
「不然呢?」李雲蓉瞟了她一記白眼,其實她也不願,只是嘴上倔強地不肯承認。
「依我看,應該先沏壺茶請人家品茗,或是準備桂花釀,和知己把酒言歡……」
「掬香!」
「是,當奴婢沒說。」掬香拎起衣裙,吐舌地退到一旁,免得無端遭殃。
李雲蓉表面故作冷淡,心底卻失望極了,只是沒表現在臉上罷了,她多想跟他說些話,想多了解他,他是否也跟其他人一樣,將她當成一名頑皮任性的刁蠻公主?
不,他不會那麼膚淺,她感覺得到他與其他男人的截然不同,他看著她的眼神那麼真切,每一次的眼神交會,都在她心湖激起洶涌的波濤,拍打著她的心扉。
他這一離開,下回兩人可有機會再見面?
她低頭沈思,不一會兒發現掬香和蔻兒正要笑不笑地盯著她瞧。「你們那是什麼表情?」
兩人忙收斂住笑,一本正經地答覆。「公主成功教訓了淑妃娘娘,奴婢們為公主興。」
才怪呢!別以為她不曉得她們在偷笑什麼,這兩個丫頭,倒是從她這里學了不少的伶牙俐齒。
讓掬香和蔻兒為她更衣,換下沾了假血的衣服後,她命令。「退下吧,我要休息一會兒。」
「是,公主。」
兩名美婢福了福身,退出了花廳,將門帶上。
掬香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興高采烈道︰「心情真是舒暢得很哪,教訓了張淑妃,應該好好慶祝才是,咦?蔻兒,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始終沈默的蔻兒,內心隱隱有著不安。「我擔心淑妃娘娘,她一定會報復公主。」
「哼,她能把咱們公主怎麼樣,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呢。」
「就怕她來暗的。」
「找人對公主不利嗎?那得先經過我們這一關,要知道,咱們習武多年,就是為了保護咱們高貴善良的公主。」
「我明白,我只是憂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公主的性子剛烈,又好打抱不平,每回見著不平之事就要管,你想想,宮里那些作威作福的人,誰沒吃過公主的虧,只怕公主哪天著了小人的道,並非咱們用一身的武功就可以保護得了。」
「說得是,公主實在不像一般皇朝的公主,倒像是闖江湖的女俠。」
說罷,兩人不約而同地失笑。
「總之啊,咱們就機靈點,好好保護公主吧。」掬香一向樂天。
蔻兒收起眉心的憂愁。「也只能如此了。」
於是兩位美婢穿過宮廊,各自去忙。
一片葉子自庭院旁的大樹緩緩飄落,無聲無息地停歇在欄桿上。
那兩名宮婢的對話,全被樹上兩名男子听得一清二楚,雖然有些距離,但以他們深厚的功力,集中眼力和耳力不是問題。
兩名男子其中一人是赫嘯風,自皇上離開後,他便從窗口躍出隱身於樹干上,並未立即離去,那雙鷹隼般的利眸,始終鎖住倚在窗口的那抹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