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諶?」她替兒子取了和他一樣的名字?
「媽媽說那是星星的意思。」他用母親的話來解釋。
原來是星辰的辰。
「毫無疑問的,他是我的兒子!」他抱著兒子起身,雖然刻意放柔了嗓音,但其中的冰冷仍令她不寒而栗。
望著那兩張如出一轍的面孔,她實在無法自欺欺人,說他們毫無關系。
「是的,他是你的兒子。」閉上眼,她終于承認了。
「該死,你竟敢拆散我和孩子這麼多年!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白諶狂怒的指控,令原本一直沉默的許敏山十分不滿。
「你認為偷偷生下孩子這件事,小憫該負全責嗎?」他憤然質問。
「難道她不該負全責嗎?你要搞清楚,是她一聲不響的走了,是她先離開我的!」白諶累積了四年的怒氣,終于完全爆發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
「對!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蓄意拆散我們父子!」他冰冷地指控。
「不……不是這樣的!」她驚慌地搖頭否認,「事情絕對不是這樣的!我也想過要告訴你,可是我沒有勇氣,我……不敢說!」
「為什麼不敢說?我是吃人的老虎,會吞掉我的親生子嗎?」
許敏山看了看他們——一個憤怒狂嘯、一個低鳴悲泣,兩人都令人覺得同情。
這件事真要說對,兩個人都算對;可是如果說錯,兩人都有錯。
「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追究誰是誰非,而是未來該怎麼辦。小子,我問你,目前你有什麼打算?」
「很簡單!小辰需要一個父親,而若憫需要一個丈夫,等我一安排妥當,我和她立刻去公證結婚。」白諶的語調中充滿了怒火與不耐煩。
這件事本來可以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收場,是她讓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俞若憫听了他煩躁不耐煩的話,臉色倏然刷白,她最不希望看見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從不想勉強他娶她,這樣強求而來的婚姻,從來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一個感性的婚禮和一個真心愛她的好老公,而不是一個公式化的典禮和一個不情願的丈夫。
她心底的委屈,誰能明白?
小辰大概累了,窩在父親寬大的懷抱里猛打呵欠。
「媽媽……」他朝母親伸出小手。他平常不是個粘人的孩子,但是一困就想找媽媽。
許敏山憐惜地看著俞若憫蒼白的臉色,柔聲說︰「小憫,你一定累了,先帶小辰上樓去休息一下,有什麼事等醒來再說。」
俞若憫點點頭,默默從白諶懷中接過兒子,抱著他上樓睡覺。
她知道白諶正在氣頭上,暫時讓他先冷靜一下也好。
第十章
俞若憫離去後,白諶挑眉注視許敏山。
「如果我沒猜錯,你有話對我說?」
「沒錯,你很聰明,我還沒開口,你就知道我有話要說。」許敏山贊許地瞄他一眼,隨即神情嚴肅地問︰「關于結婚的事,你真的打算公證了事?」
「沒錯,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嗎?」白諶傲慢地問。
「當然不對!婚禮的事,我絕不允許你隨隨便便辦個手續、敷衍了事。小憫是個好女人,我不準你這樣待她!」
「她隱瞞孩子的事,我還沒原諒她,肯和她公證結婚,已經算厚道了。」白諶憤怒地撇撇嘴角。
「你只知道一味地責怪小憫隱瞞事實,你有沒有檢討過,她為什麼要隱瞞事實?」
「什麼意思?」
「你想過沒有?為什麼小憫懷了你的孩子,卻不敢告訴你?她會有這麼多顧忌,難道不是你的錯嗎?或許她以為你不想要孩子,所以才刻意隱瞞這件事,所以根本不能怪她。」
「她以為我是什麼?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我是說過不想要孩子,但是已經形成的小生命,我是怎麼也不可能扼殺掉的!」
「問題是,你告訴過她嗎?」
這句話令白諶霎時愣住。
他回想起當年若憫離開前夕,曾經問過他想不想結婚?要不要孩子?
而他的回答是不!
「你說過愛她?也愛你們的孩子嗎?」
白諶又愣了愣,搖頭說︰「沒有,可是她應該知道——」
「誰應該知道?你不說,有誰知道?如果小憫從不曾說過她愛你,你會知道嗎?」
經他這麼這一點醒,白諶突然醒悟。
原來這件事自己真的有錯,而且還錯得不少。她不是不想告訴他孩子的事,而是不敢說呀!
他口口聲聲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已經懷有身孕的她又該如何?
拿掉孩子?
不!
想起天真無邪的小辰,被冰冷無情的器具扼殺掉,他便嚇出一身冷汗。
謝天謝地,她選擇留下孩子!
白諶奇異地發現,心底對她的怨怪已經完全消失了。
當初他怎麼會那麼頑固,吝于給她一句誓言和保證呢?
如果當初他肯多給她一點信心,或許她就不會輕易離去了,相信這四年的離別,她和他一樣痛苦,他不該將自己的過錯遷怒給可憐的她。
包何況她都為他生了一個那麼可愛的兒子,他沒有理由恨她,她理應得到一個盛大的婚禮。
「我會用我最大的真心和誠意,給她一個隆重的婚禮。」這是他的保證。
「很好!」許敏山得意的笑了,「總算沒枉費我一片苦心,畢竟我費盡心思讓你們重逢,可不是為了讓你虧待她喔!」
費盡心思?
他不提,白諶還忘了他謊報寶石失竊、將他們耍得團團轉的事,想到自己像個白痴似的任人耍弄,他便有滿月復怒氣。
「你這樣胡亂謊報,你不怕我將你移送法辦嗎?」白諶從沒見過這種撒了謊還得意洋洋、沾沾自喜的人。
「喂!小子,你就打算用這種方法回報你的恩人?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我自編自導這出戲,你找得到小憫和你流落在外的兒子嗎?所以別怪我把你耍得團團轉,比起你的收獲,這只是一小部分損失而已。」許敏山根本不知反省。
「你——」白諶氣炸了,想開口罵人,可是許敏山的話又不無道理。即使他再怎麼不願承認,也不能改變許敏山對他有恩的事實。
咬牙片刻,他不情不願的從嘴里吐出一句感謝,「謝謝你替我照顧若憫和小辰。」
「什麼?你說大聲一點,我老了、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啦!」許敏山裝模作樣的將手放在耳邊。
白諶閉上眼,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再次捺下性子說︰「我說謝謝你!謝謝你幫我找到若憫和小辰,也謝謝你照顧他們那麼久。」這一點,他永遠感激。
許敏山得了便宜還賣乖,夸張地嚷道︰「喲!不把我移送法辦啦?既然如此,那我可要走了。干女兒要結婚,我可得去選些好禮才行,沒空陪你唱戲啦。」
許敏山帶著痞子似的笑容,大搖大擺走出門外,毫不意外听到里面傳來桌椅的踫撞聲和連天的詛咒聲。
呵呵,這個小子的壞脾氣,完全被他挑起來了,像一座毫無變化的死火山,變成時時爆發的活火山。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打開小折扇,笑呵呵地走遠了。
氣死人了!
白諶在屋里氣得猛踢桌腳泄憤。和這個狡猾的老頭打交道,他總有一天會被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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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夢嗎?
俞若憫坐在梳妝台前,茫然環視房里的擺設。
這間精致的高級套房,是飯店所附贈的蜜月套房,也是她和白諶的臨時新房,因為白諶選在這間飯店宴請他們倆的同事和好友。
她望著鏡子里自己布滿紅暈的臉龐,和一身米色典雅的婚紗,忽然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