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避擁有這麼多首飾,但她並不愛戴在身上,她隨身配戴的只有他親手為她戴上的這枚他稱為婚戒的指環。
垂眸望著指上那一半的陰陽太極圖,再看向他手指上那枚,她唇畔的笑比蜜還甜。
「呼~終于全部畫完了。」完成最後一筆,路祈輕吐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路祈哥哥,喝口茶。」她端過擺在一旁的茶遞給他,然後垂首看向他畫好的圖,指著其中一個,問出心中的疑惑,「這是做什麼用的,怎麼還有輪子?是要載什麼物品嗎?」
啜飲了幾口茶,他為她說明,「這是嬰兒推車,以後等寶寶出世後,我們就可以把他放到這里面,推著他出去散步,不用一直抱在手上,可以輕松不少,你看,這兩個握把是推桿,喏,上面這塊油布還可以拉下來,既可以遮陽擋風,還可以避雨哦。」因為這個時代沒有塑膠這種東西,只好就地取材。
「路祈哥哥設想的真周到。」她滿臉柔笑的稱贊。
她的稱贊他听了很受用,所以就沒有說出這其實不是他想的,在現代,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見她掩嘴輕輕打了個呵欠,他體貼的說︰「你陪我這麼久,累了吧,先回房去休息。」
「好。」藕蟀吟起身。自從有了身孕,她便變得嗜睡,每日總要午睡才行。剛才用過午飯之後,她就陪著他在書房,現在確實有些困了。
陪她回房後,等她睡著,路祈興匆匆拿著設計圖去找木匠。
一沾到枕,藕蟀吟便沉沉的睡去。
嵐吟、嵐吟、嵐吟……
耳畔隱隱傳來呼喊聲,她張著眼,望向四周,想找出那急切呼喚她的人是誰,為何嗓音里竟透著一種入骨的淒厲?
但四周一片霧蒙蒙的幽暗,使她瞧不真切。
嵐吟、嵐吟、嵐吟……
那催魂般的心碎語調一聲又一聲的傳來,回蕩在她的耳畔,她的胸口無端端揪了起來。
你是誰?
她張口想問,但是她的聲音仿佛噎住了,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有些倉皇的抬首四顧,模索著往前走,想找出那個不停叫著她的人。
不知隔了多久,灰暗的迷霧消散一些,她隱約能看見前方的情景。
她好像走到一條河邊,一陣凍人寒風襲來,讓她瑟縮的抱住雙臂,想抵擋那種要刺入骨髓般的寒意。
好冷,怎麼會這麼冷?
抵擋不住那迫人的寒氣,她轉身想離開,但是雙腳也不知是不是被凍住了,沉重得抬不起來。
嵐吟、嵐吟、嵐吟……
這回她認出那道嗓音是誰了,是她的路祈哥哥!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激切的想回應,但張開的嘴里依然發不出聲音。
她下意識的朝前方抬起手,想要抓住什麼,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遮擋在她眼前的迷霧全部消失,她看見河岸站了一個人,那人臉上帶著一抹陰狠的冷笑看著墜入河里的一名女子。
不諳水性的女子驚恐的掙扎著,秀致的臉龐布滿痛苦,被冰寒的河水刺痛的雙眼緊緊閉著,最後失去了意識,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她頓時從惡夢中驚醒過來。
宛如感覺到夢里的寒意,她的雙臂還緊緊抱著身子。
重重的喘息著,藕蟀吟一時還無法回神,因為,夢里的那個落水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而站在岸邊的那人竟是日前路祈哥哥帶回來的姑娘,為什麼她會用那樣陰冷的表情看著她?就仿佛……恨不得殺死她!
胸口一窒,她一向少夢,然而一旦作夢,夢里的情境日後都會一一應驗,自小到大從無例外。
這是否意謂著……她驚駭得不敢再深想下去,下床倒了杯茶飲下,寧定心神。
抬首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已是日落時分。
路祈哥哥應該回來了吧。
推開房門想去找他,此刻她迫切想看見他,想告訴他自己作的這個夢。
這個夢太不祥了!
路祈剛從木匠那里回來,準備要回寢房看妻子,才剛踏進飄散著桂花清香的院子,便被一陣清揚中透著絲絲滄桑的幽婉歌聲給吸引住,不由得轉而朝聲源走去。
來到西廂的一間房前,透過敞開的窗子,他看見日前帶回來的那名叫寧兒的姑娘正坐在桌前,一邊垂淚,一邊唱歌。
拌詞他听不清楚,但曲子的旋律很像他以前很喜歡的一首老歌「月琴」。
心里一動,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見他進來,寧兒嚇了一跳,趕緊抹去臉上的淚,慌張的開口,「是不是我唱歌吵到你了,對不起,路當家,我不唱了、我不唱了!」
「不,你唱得很好听,這是什麼歌?」他問。
听到他的稱贊,寧兒驚慌的神情這才斂去,答道︰「是我家鄉的一首歌謠。」因為想起自己孤苦伶仃,跋涉千里來尋找未婚夫卻找不到人,一時心酸才忍不住唱起家鄉的歌謠。
「這曲子跟我家鄉的一首歌很像。」路祈輕輕哼起「月琴」。
听完,寧兒怔愣的看著他,「路當家唱得真好听,能教我嗎?」她沒有什麼長處,只知道自己唱歌好听,從小就有很多人這麼稱贊她,所以她很喜歡唱歌。
「好,你等一下。」見她想學,他先把歌詞內容說明一遍,這才一字一句的教她唱。
寧兒不久就將歌詞全記住了。
沒想到他才教她一遍,她就會唱個七、八成,見她竟有這麼高的音樂天份,他忍不住說︰「我去拿琵琶來,你試著唱唱看。」
「好。」
他興匆匆拿來不久前才買下的一把琵琶,隨著琴聲一出,她清幽婉轉的嗓音也揚起——
再唱一段思想起
唱一段思想起唱一段唐山謠
走不盡的坎坷路恰如祖先的步履
抱一支老月琴三兩聲不成調
……
(作詞︰賴西安作曲︰蘇來》
隨著傳人耳里那帶著淡淡滄桑和思念的歌聲,路祈壓抑在心里三年多的思鄉之情全被震蕩出來。
遠在二十一世紀的家里,有父母、大哥、大嫂以及從小就寵愛他的女乃女乃,還有老愛纏著他撒嬌的可愛佷兒。
當初他走得太突然,也太措手不及,讓他無法向他們告別,為此,他心頭一直存有遺憾。
這三年多來,他刻意不讓自己去想念家人,此刻在寧兒歌聲的誘發下,對他們的思念一下全涌了出來,他眨也不眨的看著前方在唱歌的寧兒,依稀穿越了時空的阻隔,看見了多年不見的家人。
直到她的歌聲結束,他才驀然回神,家人的影像消失,他有片刻的失落。
見他怔怔望著她不語,寧兒有些不安的問︰「路當家,我唱得不好嗎?」
「不,你唱得很好,你把這首歌的意境詮釋得淋灕盡致,是我听過唱得最好的人。」即使此刻她已唱完,那繚繞余音還在他胸口回蕩不已。
听到他給了這麼高的評價,寧兒清秀的臉龐上露出掩不住的喜色。
「是你教得好,這首歌這麼好听,有名字嗎?」
「有,它叫‘月琴’,是我最喜歡的歌曲之一。」他接著問︰「寧兒,你喜歡唱歌嗎?」有這樣的天份,如果是在現代,他一定二話不說就掏錢替她出唱片,遺憾的是,這時代連錄音機都沒有,更遑論出片了。
「喜歡,我從小就喜歡唱歌。」寧兒忙不迭點頭。
「那以後我再教你其他的歌曲。」說著,路祈不經意一瞥,這才發現站在門邊的妻子。
第2章(2)
「嵐吟,你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听到寧兒唱的歌?」他放下琵琶,興匆匆走過去。
「听到了。」她輕輕頷首。
「怎麼樣,寧兒唱得很好听吧?」如同挖掘到什麼寶藏,路祈語氣里透著掩不住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