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龍共舞 第23頁

听說西域也有罌粟,和中原的大不相同。」采成熟果子里的汁液,烘干提純,摻在食物里,無色無嗅無味,任再高明的舌頭也嘗不出來。當時吃了,並不怎樣。可是長期服用,就會慢慢消磨人的力氣和意志,最後變成依賴食罌粟而生存的廢物,然後便是等死。

家樂腦中回憶自己看過的所有醫書。提到西域罌粟的幾乎沒有,那麼它的毒該如何去解呢?也是一片空白。

家樂猶如困獸般在房中走來走去,然後又頹然坐下,心如死灰。

一陣環佩丁冬,然後珠簾一挑,耶律明珠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了一壺酒,幾樣精致小點心和兩個杯子。

「師父,你起來了!」她將托盤放在幾上,聲音依舊溫柔婉轉。

「你倒是恢復得很快!」家樂冷冷地指出。

「師父你太實在了,一點情趣都沒有!」

「這話听著耳熟!你不是第一個說這句話的。」家樂竟有心情打趣。

「來,師父,吃點心,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這是翡翠水晶包,這是桂花連營糕。」耶律明珠把點心一樣樣拿出來,「還有這個,我知道你愛吃辣,特地去學做辣棗,你嘗嘗。我第一次做,也不知好不好吃!」

家樂拈起一顆扔進嘴里︰「味道不錯!」她贊道,然後又吃了其他幾樣點心,連連點頭,「不錯真不錯!你的手藝比我好多了!」

耶律明珠斟了一杯美酒遞到家樂手里,見她想也不想,一口飲盡,奇道︰「師父,你不怕我下毒嗎?這樣吃法!」

家樂坦蕩蕩一笑︰「那又如何?還能差得過現在嗎?」

耶律明珠痴痴盯著她,然後也給自己斟一杯酒,一飲而盡。

嘴里喝下酒,眼里馬上就滴下淚來︰「師父,你為什麼是女子!多少王侯將相向我求親,我理都不理。

好不容易自己看上一個,卻是女人!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她又喝下一杯酒,忽地站起來,瞪著家樂,怒意勃發︰「你既是女人,為何要那麼冷漠?」

家樂心里接一句︰「冷漠也是罪過?」

「你既是女人,為何要對我那麼溫柔?」

這就更離譜了!溫柔?有過嗎?

「我癸水來時,我痛我的,關你何事!為什麼要給我貼膏藥止痛?」

天哪!難道這也做錯了?

「我被蠍子蜇了,死了就算了!你為何不要命地幫我吸毒?」

見死不救,豈是君子所為?

「你為我做了這些,然後你再告訴我你是女人!和我一樣,也是女人!師父,你為什麼要這麼狠?」

事實如此啊!難道還回娘肚子里再生一遍?

「你明知我一顆心都系在你身上,你還要這樣對我,你好沒良心!」耶律明珠說著便哀哀痛哭,舉著酒杯,東倒西歪,似乎已醉得厲害。

家樂走上前,扶著她,拿下酒杯,握住她的手,將她輕輕擁在懷里,問。「解藥在哪里?」她覺得自己實在太卑鄙,但現在哪里還管得了那麼多?

耶律明珠醉眼迷蒙地看著家樂︰「解藥?解藥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耶!我把它交給爹爹保管,不知道他放在哪了!」忽地又格格笑了起來︰「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偏不讓你跟那個該死的大胡子雙宿雙飛,我要拆散你們!」

沒關系!問不出解藥的下落,那打听一點別的總行吧?

「無雙,你到底是什麼身份?你爹爹是誰?」

「你想要打听我爹爹好去拿解藥麼?我告訴你也無無妨,反正你拿不到!你現在內力全失,連一個莊稼漢都打不過,何況是我爹爹?」

家樂聞言不禁黯然,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真氣渙散,內力全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想要離開這個布滿侍衛的金絲牢籠就很困難了,還去奪解藥,談何容易?

耶律明珠倚著她的肩,輕聲絮叨︰「我告訴你哦!

我爹爹是八王爺耶律臻,他對我很好,可他不是我親爹。我親爹是誰?嘻嘻!你也認識,不過我不告訴你!

我娘叫風醉荷,風中喝醉的荷花,嘿!她還有一個外號︰素羅剎。羅剎也有吃素的嗎?我娘就是!她是使毒的行家,卻從不殺人。她教我使毒,卻又不許我害人。咦?那我學了使毒用來干什麼?

「幸好娘只嫁給爹爹十年!十年一到,她就走了,也不管我了!好,她不管我,我就殺人!可是爹爹又不許了!那我去殺漢人總可以吧!我說我去做奸細,爹爹還警告我不許涂炭生靈。咦?在井水里下毒也是涂炭生靈嗎?我又沒把毒藥塞進別人嘴里,是他們自己要喝的嘛!」

家樂握緊拳頭,忍不住要一拳揮到耶律明珠美艷無雙的臉上。半晌,松開拳,仰天長嘆,問道︰「那天晚上,你一個人是怎麼把我擄來的?龍郅沒追上來嗎?」

耶律明珠一臉得意︰「我算準了你那晚會去找我,早就備好一匹馬在樹叢里等著,還月兌光衣服下河洗澡。

我料你看到我的身體一定會暈頭轉向,馬上拜倒在我腳下乖乖跟我走。可是,」她無奈地嘆一口氣,「我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你居然是個女人,看到我的也無動于衷,還咄咄逼人。我只好將你迷昏了擄上馬帶走。

那該死的大胡子馬好快,一會就追上來。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說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他!大胡子不敢靠近,卻還是遠遠跟著。

「到了兩國交界處,他不顧一切就要撲上來搶你,他似乎料定我不會殺你。但我可以殺我自己呀!我把刀轉而架在自己脖子上說︰「你帶他回去也只是個廢物,他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我死了他就死定了!’大胡子不信,說你師父定能解毒。我說你不信就試試看。

「大胡子投鼠忌器,只好眼睜睜讓我帶你走了!炳哈!」耶律明珠仰頭狂笑,連眼淚都笑出來了,「該死的大胡子,終于被我扳倒了一城了!」

家樂奇道︰「你似乎從頭至尾就看龍郅不順眼,這是為何?他得罪過你嗎?」

「哼!我又豈止看他不順眼!凡是跟那個人有關系的我都恨之人骨!偏偏又從不讓我靠近,害我都沒機會算計他!」

「那個人是誰?」

「我偏不告訴你!」

「你對我下毒是不是也是因為那個人的關系?」

「你以為呢?」耶律明珠媚眼如絲,吐氣如蘭,家樂幾乎要痛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了。

「素羅剎,」她喃喃地念,忽地靈光一閃,「血郎中!

那個人是不是我師父?你母親跟我師父有何過節?」

「為什麼一定是我娘跟他有過節?難道我就跟他沒過節嗎?」

耶律明珠不滿地嚷,家樂好笑地搖搖頭︰「怎麼可能?你年紀比我還小,我師父怎麼會冒犯到你呢?」

耶律明珠忽地離開家樂懷中,大叫大嚷︰「他就是冒犯到我了!他就是對不起我!我恨他,我恨死他了!」她撲倒在地,號陶大哭。

家樂看耶律明珠哭得渾身顫抖,也不禁心酸。她實在想不通師父給她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讓她哭得肝腸寸斷。

家樂默默地蹲下來,輕撫耶律明珠絲緞般柔滑的長發,許久,終于她慢慢平靜下來,有一下沒一下抽動著。

家樂索性往地上一坐,扶起耶律明珠的頭枕在自己膝上,然後往後一躺,兩手交疊,枕于腦後。望著白紗帷幕,紅木頂梁,幽幽地道︰「既然我是他的徒弟,那麼他欠你的,就由我來償還吧!」

耶律明珠猛地坐起身,淚水洗過的雙眸更加清亮,灼灼盯著家樂的眼︰「你可不許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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