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實不錯。」郝如意心情確實是好了一些,只是有個問題令她挺疑問的。「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話一出口,她才驚覺自己竟然非常希望他能開口問她,也好讓她有發泄的機會。
聞顯達雙眸中的神采暗暗一閃,情緒激動得差點開不了口,他頻頻吸氣、吐氣,直到能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才用有點暗啞的嗓音問︰「我若問了,你肯說嗎?」這個問題他提得有點忐忑,甚至忍不住地屏息以待,只因這答案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我……」咬著唇,郝如意幾乎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問題,只能訥訥地開口︰「我希望你問。」就是希望,沒有任何的理由,至于說不說這答案,她目前還無法肯定。
這樣的心態是否會太過自私了呢?她暗自反問。
「好!」一句話,只要她要他問,他就問。「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會跑去淋雨?」
「我……」該不該說呢?這件事真要說起來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郝如意當真被自己的希望給逼得進退兩難了。
「很難啟口嗎?」看她一副為難的模樣,想必這問題定是非常嚴重,這下子就算郝如意不肯說,他也非了解不可。「這樣好了,不如就由我來問,你來回答,好嗎?」
「好啊!你問我答。」這建議可有趣了,這就有點像他們小時候常玩的游戲。
想到那段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郝如意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迷人的笑靨。
「那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了’
看她終于肯露出一點笑容,聞顯達的心情自然也跟著輕松起來,說話的語氣也顯得輕快許多。
「我已經準備好了,盡避放馬過來。」
「很好!第一個問題,你今天有去上班嗎?」郝如意的私生活,他大概都能了解,知道惟一能困擾她的除了自己以外就是她的母親,因此聞顯達才會直接跳過她私人的問題,針對她的工作方面下手。
「有。今早我才踏入公司的大門,櫃台小姐就對我說,我的客戶出事現在正在醫院里頭,他的家屬打電話過來看我能不能過去幫忙。
「當然,客戶這樣的要求並不符合我們公司的規定,我應該不用理會才是。可是我又狠不下心不理他們,所以當我听到這個要求,便直接往外沖,連向我們組長報備的時間都來不及,更甭說是整理行程表以及收費單這些事情了。」
「喔!」听到這里,聞顯達大約能猜出她口中所說的組長定是問題之一;不過若只是這單方面的麻煩,以她的個性來說還算小事。「我想你應該很順利地趕到醫院,對不對?」
「哈!說到醫院,我就一肚子火。」這火不只讓郝如意忘卻先前的沮喪,還讓她連手上的咖啡也無心再喝.干脆往她面前的茶幾上用力擱。「你知道當我趕到醫院,看到的是什麼樣的景況嗎?」
聞顯達以搖頭的方式回答。
看聞顯達搖頭,郝如意才繼續說︰「一大群的人分成兩派,他們互相叫囂爭論誰對誰錯,爭得面紅耳赤。看他們那副模樣,恐怕是早就已經忘了那個正躺在急診室與死神拼命搏斗的可憐蟲。
「剛趕到現場的我,根本還搞不清楚事情的狀況,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他們拉進戰局里頭當炮灰。
「一方在我的左耳尖嘯著說他們有理,一方又在我的右耳拼命用最吵人的噪音轟炸我的听覺。你說面臨這亂得不能再亂的戰局,我該怎麼反應?」
「你什麼反應也不能有,惟一能做的就是忍。」這是聞顯達給郝如意最中肯的建議。
「對!我就是忍。忍著听那邊的說法,再忍著听這邊的說法,听得我一顆腦袋是混飩不清,耳朵又被他們吵得嗡嗡直響;到最後我終于忍不住,干脆扯著喉嚨大叫——你們全都給我住口,不準再吵,再吵下去的話我馬上打電話請警察過來處理。」
「好!叫得好,你這樣的處理方式絕對是正確的。」這下子兩方人馬應該可以保持安靜了吧?聞顯達心想。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這樣的處理方式很正確,事實上那兩方人馬也真的安靜下來了。只不過……」一想到這里,郝如意一張俏臉霎時增添幾分猙獰,怒火燃燒得更是旺盛。「突然跑出了個冒失鬼,對著我說︰小姐,請小聲一點。你難道不知道醫院里頭是絕對不容許喧嘩叫鬧的嗎?听听,這像話嗎?我郝如意也不過吼上這麼一句就會有事,那他們叫囂了老半天,怎麼沒看到有人出來阻止?你說這樣的待遇公平嗎?」
「嗯,的確是很不公平。那後來呢?」惹火郝如意的結果,沒人比聞顯達更有經驗了,他心知那個冒失鬼的下場絕對不會好過。
「哼!想必你也知道我郝如意的個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個冒失鬼竟然敢招惹我,就要有十足的心理準備。」
「當場我二話不說直接月兌下我的高跟鞋,就想狠狠地K那個冒失鬼一頓。若不是那兩方人馬適時制止的話,我保證那個冒失鬼就算不住院也得掛號看診。」
對!這才是他所了解的郝如意,只是……老實說,她這樣的做法,聞顯達還真是無法苟同。
沖動!她真的是太沖動了些。
第八章
說到這里,郝如意還是沒有說出重點,因此聞顯達只得再開口問︰「在急診室的那個人後來怎樣了?」
一提到這個;原本激憤不已的郝如意,霎時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又跌坐沙發椅上,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水汪汪的大眼蓄滿了淚水,渾身上下寫滿濃濃的哀傷。
「他死了,對嗎?」
聞顯達了解郝如意,知道她從小就無法忍受死亡,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只要是死了,往往會讓她沮喪、悲哀好久。
看她如此,聞顯達不由得欺近她,小心翼翼地擁住她,讓自己分擔她的傷心、她的落寞、她的惆悵。
兩個人就這麼安靜地相擁著,誰也沒開口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直到許久之後,郝如意才哽咽地說︰「你知道嗎?我覺得一個人的生命真的很沒價值,當醫生宣布那個人已然回天乏術,他的家屬沒有一個人為他掉淚、為他哭泣,他們就只顧著與那個車禍的肇事者爭論應該獲得多少的理賠,他老婆甚至還逼著我問,我先生之前所買的保險能獲得多少的賠償金。你說我該怎麼回答?告訴我,我該怎麼回答?」
「別哭,別哭,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這些全都是別人家的事情,別讓它來影響自己的情緒。」看郝如意哭得那麼傷心欲絕,聞顯達的心真比她還要痛。
「不!你不知道,這件事對我來說根本還沒有過去,只因我的工作與他的死亡有息息相關的牽扯。當他的老婆問我該怎麼處理時,我啞口無言,因為這種死亡的案件對我來說,是任職兩年來第一次踫上的;當時我腦子里鬧哄哄的什麼也無法思考,只直覺地告訴她,我必須先回去請教我的組長,問看看該怎麼處理才能給她一個正確的答案。
「哪知我的人才回到公司,都還來不及說話,翁組長就滿臉譏消地對我說︰‘咯!這不是我們公司最大牌的員工嗎?我記得你今天好像有打卡卻沒來上班;怎麼現在又跑回公司了?’
「心情已經夠沮喪難過的我,實在受不了她這樣的說話態度,于是我就這麼沖動地跑出來,一路一直走、一直走,沒有任何的目標,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個人好好發泄一下我的心情,跟著……」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來到他的公司,直等著他出現,什麼感覺也沒有,甚至連下大雨也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