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意看他們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在爭執些什麼,惟一能肯定的是這件秘密鐵定跟她有密切的關系。
既然跟她有關,她就有知道的權利。
「媽,你說。」她倒想知道是什麼的秘密,能讓他們三人的臉色如此凝重。
好!既然女兒都要她說,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所以,伍含笑當即開口問︰「你知道少爺的母親是怎樣去世的嗎?」
「這……」這問題與他們現在討論的事情有何牽扯?「不,我不知道。」郝如意搖搖頭,因為從來沒有人對她提起過。
「她是為了救你而犧牲自己的性命。」想起那段往事,伍含笑除了心痛以外,還有更多的愧疚。
當年若不是她的粗心大意,又怎會發生這一連串的不幸呢?
為了救她?
听到這令人錯愕、震驚的消息,郝如意整個人都呆愣住,她搖著頭,耳朵嗡嗡作響著,面無表情地靜靜地听著。
一旁的聞顯達一看到她這樣的反應,不由得擔心地伸出手來攙扶住她搖擺不定的身子。
「當年,你父親方才去世,我整個人心力交瘁,幾乎不知該怎麼生存下去。在那個時候,毫無謀生技能的我,想撫育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舉目無親,無依無靠,這樣的絕境絕非旁人所能體會的。當時,我就抱著你獨自徘徊在川流不息的河邊,心里就想著該不該往下跳,該不該就這麼結束你和我的性命。
「可能是想得太專注的原因,一時失神,我竟大意地松手,然後你瘦小的身子就直直地往河里頭掉;看到這樣的情況,我整個人都慌了,想跳下去救你,卻因為不會游泳而一時遲疑。
就在這危急萬分的時刻,有一個人比我先跳下河里,她拼了命地游,又浮又沉地找,好久好久,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久的時間。終于,我終于看到那個人救起了你,可是……」
接下來,伍含笑說不下去,她哭著,痛苦地哭著,愧疚地哭著,就因為她一時遲疑而害死那麼好心的夫人,這輩子她就是死也難以彌補那無法挽回的憾恨。
「那個人……就是聞夫人嗎?」這句話郝如意是對著聞顯達問的。
看她眼眶中滾動的淚珠,聞顯達心痛地開不了口,更點不下頭,只能狼狽地撒頭不再看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
「哈!看我這問題提得有多蠢。」聞顯達的逃避,對郝如意來說就是最直接肯定的回答。
她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的這條小命竟然是別人用寶貴的生命交換回來的,這樣殘酷的事實,教她情何以堪?
「對不起!我先失陪,我需要好好地想想。」想自己的往後該怎麼過?想自己往後該拿什麼臉來面對聞顯達?想自己往後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看待聞家人?
看郝如意好像游魂一般的離去,聞顯達真的很擔心,「爸,我跟去看看。」說完,他也不管老爸同不同意,直接轉身就追。
留下兩位老人家,相對無言。
聞起超輕輕地拍著伍含笑的手,告訴她︰「都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沒事的,我相信一定會沒事的。」
「老爺,你也是個好人。」這些年,老爺不曾責怪過她一句,甚至還大方地收容他們母女倆,讓他們母女倆有個棲身之處,單單是這點恩情,她就是耗盡自己的生命,也償還不了啊!
「是啊!我是個好人。」這點,聞起超自認當之無愧。
倘若不是好人的話,又怎可能會遇上如伍含笑這般懂得知恩圖報的女人呢?
這幾年她為他們聞家所做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頭,只是嘴上不說罷了。
因為再多的言辭,再浮華藻麗的辭句,也表達不出他心中對她的感激。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這道理他懂,因此他才能看開妻子的猝死,所以,他從不曾怪過任何人。
他現在惟一期待的就是——自己的兒子能與郝如意締結美好的姻緣。
※※※
「你不要跟過來。」看到聞顯達,郝如意的心情就更壞,只因他讓她無法忘記那陳年往事。
這份救命恩情教她怎麼還?又該如何還?
「我不放心你。」就因為不放心,聞顯達更是堅持要跟。
疾行的腳步並沒有停下的打算,郝如意說︰「你放心,我這個人的命很硬也很韌,絕對不會輕易尋死的。」
尋死覓活是弱者才會做的傻事,她郝如意既不是弱者,更不愚蠢,因此她絕對不可能會去尋死。
「那你就停下腳步,跟我談談好嗎?」其實聞顯達早就想跟她好好談談,要不是他們之間有道無形的鴻溝,他怎樣也不會拖到現在。
「談?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郝如意真的不懂。
看郝如意堅持不肯停下腳步,聞顯達不得不加快腳步超過她,強悍地逼她停下腳步。
「有,我們之間有著好多的問題得好好地談談才成,要不問題將永遠存在,不可能自動消除的。」
「讓開!」她根本不想看到他,他偏偏出現在她眼前,她忍不住沉下了臉。
「不讓。」說什麼他也不讓,今天就算是用抬的、用抱的,他也非得逼她好好跟他談談不可。
「你當真不讓?」這是她給他的最後機會,他若再不讓路的話,那就別怪她動手動腳。
「不讓,死也不讓。」縱然她的臉色嚇人,他也毫無所懼。
「很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死還不簡單,她用力地擊出一拳。
這一拳郝如意擊得極重,更是不留情,當場把聞顯達打得抱著肚子彎子直呼疼。
「哼!我早就警告過你會有這樣的下場,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話落,郝如意也不管他的死活,邁開腳步再次往前走。
肚子疼得要命的聞顯達,惟一能做的還是跟在她身後,這次他可不敢再沖上前擋住她,只是安靜地跟著她走,陪著她一起流浪。
哦!這好像是一首歌的歌名。呵呵!
第十章
從離開聞家大門,他們便一前一後地走著,看起來像是跟蹤,其實更像情侶爭吵過後,兩人來個愛情追追追!
聞顯達知道,郝如意是想藉由這種方式來發泄她的情緒。
但是不管如何,總之她走他就跟著走,她往東他就跟著往東,她向西他也跟著向西。
聞顯達這般緊跟不放的舉止,並非在害怕些什麼,因為以郝如意強悍的性子來看,他相信她不可能會做出什麼傻事。
這項認知,可是他不久前挨了一個拳頭所得來的代價。
那他一直跟著她走,又是為什麼?
若執意要他給個答案,他給不出來,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跟著郝如意走。
她走,他也跟著走;她走到火車站,他也跟著到火車站;她買車票,他同樣也買;她上火車,他也跟著上。
當她撐著下巴看著車窗外疾掠而過的景致,他則張大一雙眼傻傻地看著她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還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情?
聞顯達心中雖有疑問,但是不好開口問,因為他看得出此時的她確實非常需要這份安靜。
隨著火車行駛的前進,聞顯達與郝如意兩人「一起」來到G縣。
走出火車站後,倔強固執的郝如意同樣不甩緊跟在她身後的聞顯達,徑自攔下一輛出租車便跳了上去,「深潭,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