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完賬下車的佟貞代,一直忍耐到白震天把自己家的大門打開。
兩人才剛踏進佟貞代家的大門,一只小手突然從背後伸向他,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不明所以地被抓住手臂的白震天不悅極了,轉過身子,他開口就想罵人。「天啊!你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差?」她臉色白得跟殯儀館的死人簡直沒啥兩樣,唯一的差別就是她那絲斷斷續續的氣息。白震天一時情急把他們之間的恩怨全都拋到一旁,雙手抱著她急喊著。
「答應我,不要拋下我……不管,千萬不要。」她再也受不了了,勉強熬了那麼久的時間,身子的忍受度已然到達極限,在昏厥過去之前,佟貞代唯一能喊出口的就是「錦洲」兩個字,心里牽掛的卻是他的去留。
可是牽掛有用嗎?她再也無法偽裝下去,只能任由黑暗的力量吞噬她的意識,讓所有未遂的心願留給蒼天去決定。
結果若好是她幸運,壞則是她的命,半點也強求不得。
「佟貞代,姓佟的女人,你給我醒醒,你別這樣就昏過去啊!版訴我,我該怎麼做?告訴我。」手里抱著昏迷的女人,白震天用力地搖晃,使勁地吶喊。
「錦洲」到底指的是什麼?也不說個清楚,就這麼昏了過去,這下要他怎麼辦?
難道她說的是醫院?對了,就是醫院!他想起的確有一家醫院叫錦洲,他還曾經到那里找過醫生。
那還等什麼?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抱起她,到醫院求救。
等?猶豫?白震天看著那張臉,心里猶豫著自己該不該救她。最重要的是,他已然明白這女人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大麻煩。
他雖然慣于幫人處理麻煩,卻不習慣把麻煩攬上身,更討厭麻煩,救了她等于是招惹一件麻煩上身,想月兌困恐怕不易。
懊與不該?良心與仇恨在他的內心拉鋸著,終于他牙一咬。「算了!還是先救人要緊。」等把她交給醫院之後,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管她的死活,更可以名正言順地推掉這個麻煩。
對,就這麼辦!
于是,才剛踏進屋子大門的兩個人,再次急匆匆地招來一部出租車往錦洲醫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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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娥是錦洲醫院的資深護士,她在此已經服務多年,可以說大部分的病人她全都認識。
當一個男人氣急敗壞地抱著一個昏迷的女人踏人醫院大門時,她馬上就認出男人懷中的女人就是醫院里的病人。「是貞代!跋快去通知蕭醫生過來,告訴他有他的患者要急救,快!」先叫人去請來佟貞代的主治醫生之後,阿娥跟著又轉頭跟那個抱著佟貞代的男人說︰「你抱著她跟我過來。」話剛落,她也不管他听是不听,直接就往急診室沖。
什麼?!又要他抱著這女人跑?
白震天想抗議,可是人都已經跑遠了,他就算不甘願也不行,只能乖乖照護士的指示,抱著佟貞代跟在護士的後面跑。
接下來的情況還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交代過去的,白震天什麼也不能做,想走卻又走不了,只因為那昏迷的女人把他的手給抓得緊緊的,任他如何掙不開她的鉗制。
呃,不可諱言的是,他確實是使不到全身力氣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說他掙扎得不是很用力就是。
只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這女人對他的依賴與信任,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經驗,他的家人不曾對他如此依賴、如此信任,他過往的女友更是不曾。
好不容易,慘白的小臉恢復了點血色,急促的呼吸聲也緩和許多,年輕又帥氣的醫生才一臉嚴肅地開口︰「你是貞代的男朋友嗎?」若是,就真的太不該了,竟把這可憐的女孩變成這副德行,要不是急救妥當,現在她可真要去閻羅殿報到了。
「我不是。」白震天討厭這口沒遮攔的醫生,亂猜她與他之間的關系不打緊,還表現出一副想K人的氣憤模樣,更是讓他不服。「我只是受雇于她的保鏢而已,而且還是剛剛上任不久的。」算算前後不過五六個小時,這女人給他的經歷竟是如此之多,連他自己也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佟貞代的處境確實危險,不只有人想要她的命,甚至連她自己的身體也跟她這個主人作對,這也就難怪她老是表現出一副不怕死的模樣。
想來死亡對她來說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呃……是嗎?」若是,這下誤會可就大了,「很抱歉,我估計錯誤,可有些事情,我想我還是得先告訴你,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說吧!」其實不用蕭醫生說,白震天心里也大約有了個底,只是他還模不透她的身體到底糟到什麼程度。
「貞代是我們醫院的病人,她不只患有氣喘的毛病,心髒方面也有點小問題,所以她絕對無法忍受過于刺激的事情,還有天氣變化時也需要多加注意,另外她不能吃較為生冷的食物,像冰過的開水飲料或者西瓜等等,另外還有……」
「夠了!不用再說下去。」白震天越听越是厭煩,這些事干他何事?他憑什麼要替她注意那麼多?
他不過是她身邊一個假扮的保鏢,又不是她的親人,更不可能是她的愛人,憑什麼他必須替她注意那麼多?
不值得也不必要,說什麼他也不可能會替她注意這些瑣事,要生要死全憑她自己的意志與運氣。
這樣麻煩的人物,他白震天惹不起,更不想與她糾纏、攀上任何關系。
早在送她到醫院的途中,他心里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與她撇清關系,推掉這件委托,憑什麼還要他知道那麼多,越听下去,只是越讓他心煩罷了!
他會走的,一定會走!可是一想到佟貞代昏迷之前所說的話,白震天不由自主地躊躇了起來。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說出叫他不要丟下她不管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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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白震天不只沒拋下佟貞代不管,甚且還莫名其妙地待在她的病床邊照顧她整整二十四個小時。
為什麼?這問題恐怕連他自己也無法理清。
是心腸不夠狠毒嗎?才怪!經過大風大浪的他,早了解過多的仁慈心只會害苦自己。
再說,佟貞代可是他仇人的女兒,同樣在他心里也名列在敵人的名單之中,對敵人仁慈就等于是在對自己殘酷,這道理他比誰都懂。
低頭審視那張病懨懨的睡容,看她連昏睡的時候也緊揪著眉頭。白震天沒來由地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被扯得有些微的刺痛,而他卻搞不清這痛到底是因何而起。
是同情心泛濫嗎?他同情她無法像一般人一樣過正常的生活,他同情她只要稍稍跑幾步路,就會氣喘如牛、心痛如絞,他還同情她有個到處為惡的父親,所以才會有人隨時想要她這條小命!
這一切都是報應,他干嗎同情她呢!
不過……很奇怪,當他低頭俯視她那張病懨懨的昏睡容顏時,他心痛依舊。
很痛是吧?,要不她為何深鎖黛眉?又為何昏睡了那麼久的時間還未轉醒?貞代,佟貞代,一個讓白震天感到可恨又可憐的女人。
就像呼應著白震天心里的呼喚一般,羽毛般的睫扇終于有了絲微的眨動,跟著一雙澄清如水的眸子隨即望入他欣喜的眸底。
「你總算是醒了。」看到她醒來,他忍不住松了口氣,心里的擔憂也減輕許多。
「你……沒……走?」佟貞代還以為他會拋下她、離開她呢!所以她一直不肯醒來,一直不肯面對殘酷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