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第7頁

「對妳,我能做的是等待,但--最大的恐懼卻是--如果等不到妳回來呢?我不敢看妳的信,因為我怕會突然看到妳說妳不再回來,妳已經找到了妳想要的生活以及伴侶……」他閉上眼楮。「如果可以放棄期待就好了,如果可以放棄對妳的執念就好了,既怕妳回來,又怕妳不回來……

「我總定反反復覆的猜測著,是不是有其它男人跟妳在一起?妳是不是被他們抱著,快樂的狂笑,享受著歡愉……」

「我怎麼會……」她握緊拳頭瞪著他。「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

「瞧!我甚至不敢問妳,妳是否有跟其它的男人上床?」

她蒼白著臉听著他的講述。「為什麼不問呢?」

「因為我不想知道答案!」

一句話,足以定生死!

兩人默默相對著。

「如果我告訴你,除了你以外從來沒有其它任何男人擁有過我,你也不會信,對嗎?」

「對!我無法信!」

「好!如果我說我跟很多男人在一起呢?」

「我不想听!」

她閉上眼。「你知道嗎?身體只是承載靈魂的容器,即使我跟很多男人在一起,但心卻是你的,這樣也不行?」

「……已經無法挽救了!」兩人之間距離已太遠,中間的裂痕也太大……

她看著他。「我一直相信,只要兩人知心,即使身體各在天涯海角,距離也會是零的!你看了我寄給你的信嗎?沒有?!……為什麼不看我的信?不敢嗎?……為什麼不敢?如果你看了,就會知道答案!」

「文字會騙人!」

「是嗎?原來--你早已經選擇不信了,所以再多說、多寫都已無益!」

互信基礎居然變得如此薄弱,她到此才發覺。

他是恨她的……

而她也--開始恨他了……

為什麼不信任她?

想象力是蝕掉人信心的怪獸嗎?

「我是愛你的!」

「別說了!」

「我真的愛你!」

「別講了!」

「我很愛你!」

可以嗎?可以在反反復覆、不斷的講述愛語時,修補兩人之間的裂痕嗎?

她走近他,抱住他,企圖做最後的一搏。

「愛你呀!真的愛你呀!」

吻t備他的眉,吻著他的眼,吻著他的鼻,吻著他的唇……

想要借著身體所燃起的烈焰,將那份不信任燒得灰飛煙滅,但……

他推開她。「別再誘惑我了!別再動搖我了!」

「我就要!」她堅持著。

「沒用的!」痛痛快快沈淪在性的歡愉後,問題還是不會解決的!

她哭了出來。

「那你說到底要怎麼樣?」

「妳是天上的雲、自在的風,我抓不住妳,也放棄去抓妳的意念……」

她瞪著他。

「就這樣?」

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說出口?如果他真的想抓住她,只要他開口,說不定她會听呀!

「你說話!」

「說什麼?」

「只要你開口,我說不定能做到!」

他一震,目光迷蒙地看著她。

「說什麼?」

「說出你真正想對我說的話,你說呀!說不定你開口,我就會點頭。」

「你開口留我,求我原諒你那瘋狂幻想所造成的毀滅!」

他深深地看著她。真的他一開口,她就會點頭?可他卻搖搖頭,親手將最後修補的可能粉碎。

「我說不出來!我不能要求妳在舞蹈跟我之間做選擇,那會撕裂妳。」

「你離開我,就不會撕裂我?」

「妳不懂嗎?再跟妳在一起,我會撕裂成片,再也不是我自己,但我們分開後--妳還會有舞蹈保持妳的完整,而我……說不定可以擺月兌那瘋狂的妄想,重新找回自己,所以……」

「我听不懂!我不懂你的邏輯,我不懂!」

「……再見!妳要好好保重!我祝妳--一切如意……」

「我不懂……我不懂……」

她最愛的男人走了,而她只能不停的低喃--

「你是個懦夫!你是個背叛者……」玫藍注視著眼前的黑暗,低啞地將充滿恨意的聲音送進風中。

那一幕她原本再也不願意回想起,可這一刻,她必須再記起,記起讓她的心、靈魂破碎的最初。

很痛!真的很痛!哪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解決那種痛--她願意。

生命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她一直是這樣相信著--

人,只要努力就會成功。

人,只要有夢就會實現。

人,只要堅持就會達到目標。

在她活著的二十四個年頭中,打從懂事明白道理起,她就一直這樣做了,可是--為什麼現在所發生的事,無一不都在挑戰她的信念呢?

她對愛情是堅貞的,可作夢也沒想到她的愛情背叛了她。

她對舞蹈是堅貞的,可她的舞蹈也在她失去愛情的同時離開了她。

她對友誼是堅貞的,可在她失去了舞蹈的同時友誼背棄了她。

為什麼?她是怎樣想也想不明白。

接二連三的事情不斷而來,頭一次,她發覺活著--原來是這麼累的事!真的好累呀!

她把手搭在頂樓的護欄,借力從輪椅上撐站起,一種無以言喻的疼痛從傷處涌上,讓她覺得這腳不再是她的……

其實外表的傷口都已愈合,而且在受傷的當下,她便受到最立即、最優秀的醫護處理,只要復原得當,至少可以恢復原來狀態的八、九成,可即使如此--又如何呢?她真的還能跳舞嗎?

讓自己順利的坐上護欄,現在--她只要往後仰,就可以結束一切了。

風很大也很冷,動搖著她縴弱的身軀。

她讓自己再一次回想為什麼會坐在這個地方的理由,再想一次,再凌遲自己一次,這樣她就可以無怨無悔的……報復!

用她的死亡報復那個負心者,讓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傷她有多深、有多不可原諒!

她要凝聚一切的恨意,隨著魂魄去尋找他,詛咒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婚姻……

「妳想跳下去嗎?」冷不防,挾帶著某種腔調的德文從她的左前方響起,她逸出驚喘,可她並沒有因此往後倒,反而向前撲,憑著多年的訓練,她本能的尋找到最佳的平衡點。

哀著未平的心跳,微喘著氣,瞪向出聲處,但頂樓一片黑暗,她剛上來時因為還有月光,所以看得清楚,但現在月亮已被厚厚的雲層擋住,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瞇眼看著那片黑暗,那里築了一個高塔,當時她只想盡快過去護欄旁,根本沒有留意那邊的情形,也不清楚那邊是否有另外一道門的存在,更看不到是否有其它人在那!

只是--若那人在她之後才進來,她豈會听不到一點聲響?所以……這是否意味著他比她更早待在這個頂樓?!

熟悉的輪椅轉動聲在黑暗中響起,她眉頭不禁皺起--同是行動不便,來此復健的患者引隨著一股強烈存在感漸漸地靠近,令她立刻心生警覺,瞇起眼楮。

「站住!你不要再靠近了!」她低喝道。

黑暗中響起低低的笑聲。「『站』?不好意思,我是用坐的!」隨著他聲音落下,她判斷兩人目前距離不到兩公尺之遙。

「不管站或坐,都請你不要再靠近!」她冷冷說道,說完後,一種怪異感揮之不去,對這個連形貌都看不清只聞其聲的男子,她竟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里有六層樓高,跳下去感覺應該不錯!」男人像談天氣般自若的說道。

這話是諷刺?還是真心?「你也想跳嗎?」她向黑暗提出邀請。

低笑聲再度揚起,令她不得不注意這人笑起來的聲音低醇迷人,同時也意外的耳熟……啊!她記起來了!是跟喬伊斯醫生進行「不合作運動」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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