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第22頁

從昨天用過晚餐到現在,因為忙著「逃亡」,並未停不再進食,過去有時候因為要演出,會餓著肚子,等演出完畢後再進食,所以對「耐餓」這件事已駕輕就熟了,不過葡萄的香味強化了那份饑餓感,不舒服的感覺愈來愈強烈,不自覺地腳步也愈走愈慢,待帝發現她沒跟上來時,轉過頭一看,她已落後好大一段。

他停下等她趕上來,她走得很慢,而且……忍不住蹙眉,她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唉走近。「妳沒事吧?」

她搖搖頭,可臉上的神色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伸手觸模她的臉龐,被陽光曬得有些熱紅,而且干干的。沒有流汗?

「妳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們快走吧!」她往前繼續走,走沒幾步整個人便朝前面撲了下去,在她完全落地前,他扶住了她。

「黎玫藍!」看她虛弱偎在他懷里,那渙散失神的模樣八成是中暑了。

「我……」她的意識變得很模糊,眼中只看到那藍得不象話的天空。

好熟悉的顏色呀!她曾見過這樣的顏色,甚至還在這種藍色的天空下遇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

她眼楮半瞇著,在完全失去意識前,感到有人俯向她並喚著她的名,因為背著光所以看不清那人的模樣,但他身上有種熟悉的氣息……

是他嗎?!她昏昏沉沉地想道,這樣的藍帶她回到了過去。

「皓……」她忍不住喚出一直鎖在心底的那個名字,「是你嗎?你終于來找我了嗎?我好想你、好想你,你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感覺到無比的安心,放松地讓黑暗帶走了她,因為她知道,皓一定會守護她的……

帝抱著黎玫藍蹲在地上有好一會兒都不能動彈,他一臉震愕的看著懷中的女子,從沒听過她用如此嬌柔、欣喜的語氣和聲音說話,但同時也清楚知道,那話是說給另一個男人听的。

一個叫「皓」的男人。

說不出此刻充斥在心中那種強烈郁悶從何而來,但此刻當務之急,是將已昏迷的她送至一個可安心休養的地方。在抱起她之前,他緊緊將她抱進懷中,力量之大,彷佛可以將她縴柔的身軀給深深嵌進他的身體,然後才放開,將她安置在背上,站起--不顧自己剛痊愈的膝蓋是否可以承受額外的重量,繼續一步步地往前走,朝那不知需要走多久才能到達的盡頭走去。

皓來找她了!終于來找她了!

她好開心啊!不過怎麼一眨眼,就沒看到他了,他人去哪了呢?

哦!他一定是躲起來了,想要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哎呀!真是太孩子氣了,都這麼大的人,怎麼還那樣調皮?

皓!皓!你在哪?你不要躲!讓我看看你!讓我抱抱你!這一次會緊緊的,再也不要把你放開!

我跟你說,除了你,我誰也不要,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你!比爸爸媽媽都還愛!真的真的!我沒騙你!

你不要放開我!我是屬于你的,這輩子我只屬于你的!你要相信我!無時無刻我都是這樣告訴自己,都是這樣發誓著。

皓!皓!你出來!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皓!你不要再躲我了!我找不到你!我好累了!你不要再讓我找了,好不好?

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在我的身邊!只要你繼續陪著我、守著我,好不好?

……你到底在哪里?

你在哪?皓!快出來!你再不出來,我會哭!我會像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我會把淚哭干,哭到血盡,哭到眼瞎……不要這樣試探我!你快出來!你不可以懷疑我的心,是你的!心一直是你的!從沒變過呀!你看不出來嗎……我的心已快被你扯碎了!

……你要我證明嗎?你一定要我證明嗎?是不是要把心拿出來,你才看得到?是不是?是不是?

皓!你出個聲呀!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你出來!你把話說清楚!你再不出來,我、我死給你看!

我說真的!我不怕死!我說到會做到的……皓!你真的要這樣逼我嗎?你非得要這樣傷我嗎?……好!你要我證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

「黎玫藍……」一種幾近嘆息的聲音從這方傳了過來。

她大喜,皓終于肯現身了嗎?皓!她朝聲音奔過去,朝那唯一的光奔過去!愈接近那光,就會可以看到光中有個人影在閃動,想也不想的就奔過去緊緊抱住,再也不放手了,熟悉的體溫,結實的身軀,是他!真的是他!

皓!皓!我的皓!

「我不是!」

什麼?

「我不是妳的皓!我是帝?夏爾。」低沈的宣告,深沈地敲進她的耳膜,鑽破她充滿喜悅的意識。

他在說什麼?有些不解的,她仰起頭,眨眼再眨眼,想看清她抱著的男人是誰?光漸漸褪去,面貌顯露出來。

眼前的男人不是那張溫文俊秀的臉龐,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有如刀刻般的深刻五官,凝著她的眼眸不是黑色,而是藍色的……

「那個小姐沒事吧?」有一些聲音從他們的周遭發出,茫然隨聲望過去,幾個陌生人舉著手電筒正照耀著他們。

「沒事了!她清醒過來了。」她頭上的聲音清楚、有力的說道。

醒……

在說什麼啊?她一直是醒的呀……她身軀不覺開始顫抖,不!別告訴她這只是夢,皓在這的,在這的……「我……」只說了一個字,聲音就抖得無法再完成一個字句。

帝在她完全虛軟前,攔腰抱起了她,俯望她的面容是平靜的。「『夢游』小姐,妳這回真的夢游了。」

夢游……她不禁用力揪緊他胸前的衣服。

「抱歉!打擾大家了,趕快回去休息。」帝一邊向眾人示意,一邊抱著她往回走

葡萄香味陣陣傳來,她發現自己還是身在葡萄園中,不過天已暗,沒有太陽、沒有藍天……

一種超越現實的感覺籠罩住她,讓她無法有所反應。

似夢非夢?

他把她抱進屋中,進去後有著一頭耀眼金色頭發的中年婦女迎著他們。「找回來了嗎?沒受傷吧!」那女人嗓門很大,帶著某種鄉音的德語,幾乎听不清她在說什麼,但能感覺到其中的關切。

「沒事!羅莎、梅特,謝謝你們,給你們帶來麻煩,接下來交給我處理就可以。」帝穩穩地說道。

他將她安置在一張木椅上,然後起身離開,再度回來時,手上端了一盆熱水,放在她面前。「妳可以自己來嗎?」帝輕聲問道。

她沒有反應,依舊張大眼楮,一臉茫然看著前方,帝望著她,然後苦笑,知道接下來做的事,影響他的程度遠過于她的。

在她面前蹲下,扭干了毛巾,先為她擦拭臉、手,將指間夾帶一些枝葉的痕跡清掉,然後再將地那沾滿泥土的果足放進水盆中,他一邊清洗她的腳,一邊觀察著,她的腳並不美,就像其它舞者一樣,包括他--腳底和指間都長了厚厚一層繭,這是舞者為舞蹈所奉獻的心力勛疤,他細細的洗著,不讓任何的塵泥附著其上。

熱水透過腳底的神經傳輸,松月兌了她的失神,緩和了她的輕顫。

她凝住彬在地面一剛的男人,認清了事實,這人不是皓!皓不會在這,皓只會留在台灣,因為--他已結婚,他已經有他自己的家……

心好痛、好痛,明明心已碎,為什麼還會感到疼痛呢?應該不要有感覺的,可眼前男人的溫柔舉止卻也同時讓她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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