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第24頁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但--現在他只要求能夠陪在她的身邊,跟著她一起做某些事,哪怕她最後依舊選擇做那件事,他也會無條件的奉陪。

梅特夫婦真的很熱情,也或許因為維因農莊位置較偏僻,所以鮮少會有外來游客打擾,會到這邊的多是酒商、熟美酒門路的老饕客,因此對他們這兩個外表很東方的「外國人」非常的照顧,不僅會邀他們進主屋一起吃飯,也會天南地北無所不聊,讓他們感受到溫暖的家庭氛圍。

梅特和羅莎對舞蹈界不熟悉,並不知道他們的身分,他們平日最大的「文化」休閑活動就是參加品酒會或葡萄酒展覽比賽等等,所以在這里,不會有人跟他們說舞蹈,徹底進入另一個陌生的世界里,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莊生活。

如果說在這一切的美好中有什麼缺憾的話,莫過于是梅特和羅莎這對夫婦實在太恩愛了。

都已結婚許久,卻仍像新婚一般的親密,帝和玫藍有時看了都不免臉紅心跳,為這兩人所散發的熱情感到不自在,且玫藍亦會感覺到帝投來帶有深意的凝視,而她盡可能忽略不理,她可沒忘了在克勞斯他房間里所發生的事。

「你們都听過羅蕾萊的故事嗎?」一日晚餐後,農莊主人梅特跟他們閑聊道。

因為帝在用餐時稱贊羅莎有一頭美麗的金發,即使已近半百,但仍保養得宜,不輸給年輕女子。

梅特很驕傲的宣布羅莎二十歲時曾經當選餅「羅蕾萊」,風光一時呢!

「只听過女妖唱歌吸引水手的事。」玫藍老實的答道。

「不!不!其實羅蕾萊不是女妖,她原本是一個出身于貧窮農家、無憂無慮的小女生,但卻因為愛上一個富有的貴族之子,才改變了命運。」

听到這,帝注意到玫藍震動了一下。

「他們怎麼了?」帝開口問道。

「兩人貧富懸殊,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羅蕾萊爬到那個可以看見往來船只的岩壁上,一邊梳著她那燦爛若金的秀發,一邊唱著歌,直到看見載有她心愛之人的商船,她將歌唱給心愛的人听完,然後一躍而下--所以她不是女妖,只是個為情所困的傻丫頭。」梅特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說道。

「後來那個……富家子怎麼樣了?」玫藍身子向前,有些急切地問道︰「那個富家子有沒有因為羅蕾萊的死亡而--」她咬著下唇,突然問不下去,帝則深深的凝視她。

「富家子?誰知道?!他的故事並沒有流傳下來。」接下來,梅持便開始說起當年他是如何打敗眾家追求者,努力贏得羅莎芳心的過去……只是說者講得口沬橫飛,渾然不覺兩名听眾心思已各飄向遠方。

協助羅莎清理完廚房後,玫藍獨自走到屋外,晚風已帶秋意,她身上只著一件薄長衫,她不禁用手環抱住自己,抵抗那涼風。

羅蕾萊的故事不斷地在她腦海中回響著,也不禁讓她哼起了那首羅蕾萊之歌。

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我心中充滿悲傷,那古代的種種傳說都來到我的心上,日近黃昏,晚風很清涼,平靜的萊茵河畔--

「妳會希望那個富家子有何下場?」幽然響起的男聲打斷了她的吟唱。

「我希望……他會痛苦萬分,然後跟著跳進萊茵河,去陪伴那個可憐的羅蕾萊。」

「這是妳們女人的思維嗎?」

「那你認為他的下場會是什麼呢?」

「也許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會恢復正常,然後娶妻生子,重新過活。」

「……你們男人真的該死!」

「當妳想跟羅蕾萊做出同樣的事時,妳希望『皓』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到「皓」,出人意料的,她反應卻很平靜,仰起頭,看著只差一個微笑就圓滿的月亮。「我希望……他會痛苦,至少要後悔--他不該用那種方式對我!」

「但他會不會這樣想呢……妳一旦死了,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有因為那樣對妳而懊惱、而痛苦,或者--在時間治療下,他逐漸可以遺忘那份痛苦和內疚,重新站起來,繼續過他的人生了。」

剎那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被一層無形的膜給緊緊包住,無法呼吸。「他愛我!他很愛我的!不可能輕易地忘了我!」

「他說的?」

「當然!」

「他做到了嗎?」

「……」

「妳難道不知道,戀愛是一種藝術--一種說謊的藝術。」

他靠近她,撩起她的頭發,貼近她的耳邊說道︰「男女雙方只要用心塑造出符合彼此心目中理想的形象,便能一拍即合,瞧!如果我現在對妳說--妳是我見過最讓我無法自拔的女人,妳的美麗讓所有的女人黯然失色。」

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心境卻無法輕易地保持平靜無波。

他的話語勾起另一個男人曾在她耳邊許下的魔咒。

--妳好美,美得讓我心痛,恨不得將妳包得緊緊,不讓其它人窺見。

帝繼續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我要擁有妳,讓妳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是我一個人的。」

--我會怕,怕一看見了妳,我就會萬劫不復。

「為了可以得到妳,我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一驚。

「妳不要再想我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能待在妳身邊。

「我要妳時時刻刻都在我身邊,睜開眼就可以看見妳,伸出手就可以模到妳!」

--愈跟妳在一起,我只會愈來愈痛苦,痛苦到恨不得折斷妳的雙呈,讓妳再也不能飛!

「不管妳到哪,妳都休想擺月兌我,我會緊緊地跟著妳、纏著妳,讓妳再也無法擺月兌我。」

他的話有如蜘蛛絲一般密密麻麻地團住她。

兩個男人,兩種不同的言語,令玫藍再也承受不住,她大叫出聲。「住口!你閉嘴!不要再說了!」邊喊邊推開帝,離開任何男人可以觸踫她的範圍。

她臉色發白,雙唇顫抖著。「這些都是謊言,對嗎?這些都只是你們男人想玩弄女人時說的話,對嗎?」

帝不置可否,一臉莫測高深的凝視她。

「你們感到很得意嗎?覺得可以輕易地玩弄女人于股掌間,感到快樂嗎?」她氣得全身發抖。

她感到憤怒、悲傷、混亂,一如剛發生事情時的情景,他的話徹底粉碎了她好不容易築起的防護牆。

對于皓--她不願意相信他們曾經共有的一切是虛假的,可若不是假的,為什麼他會背叛呢?是嫌他們之間所擁有的不夠好嗎?

「有些話在當下說出口時,並不全然都是假的,有些是出于肺腑,妳不用把它們全當成是謊言,尤其當一個男人真正為一個女人著迷時,是會發狂,沒有理智可言的,難以預料的是之後的變量,誰也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妳不需要從結果來否定一切。」

他的話再度令她愕然,待她回過神,帝已經走開了。

「男人都是混蛋!」她忍不住對著五公尺外的背影用力吼出來。

身影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

「女人都是笨蛋!」

什麼?她不禁握緊拳頭,她發誓--絕對跟他誓不兩立!

但在憤怒過後,卻是一陣虛軟。

她頹然低下頭,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而她所謂的處罰,又是處罰了誰?

經過那一天,帝和玫藍陷入冷戰,誰也不睬誰。他所說的話完全刺痛她,也更讓她迷惘,她跟皓之間的愛就只能存在于那一剎那嗎?為什麼不能持續永遠呢?或者說--這世上根本沒有永恆不變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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