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第19頁

彥青愣愣地看著她,沒一會兒便噗哧笑了出來。「哇哈哈!沒想到你……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的笑令冬蓉難堪又懊惱地低吼。「有那麼好笑嗎?」她已經快抓狂了!

「抱歉……」彥青抹去眼角的淚水。「我只是覺得你說的事情很……不可思議。」

她把這件事當笑話嗎?

冬蓉拿起皮包,準備走人了,她已經快瘋掉了,不知自己在做什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像個傻瓜跑到這邊來?

「等等!」彥青抓住她的手臂。「別走!既然你是特地來向我道歉,在沒有得到我的原諒之前就要離開嗎?」

冬蓉眼神灼灼怒瞪著她。「沒錯,我是來道歉的,但不是來求你原諒的!」

彥青聞言不怒反又笑了出來。「你真的沒變耶,依舊我行我素,非常的自私。」

冬蓉揚起下巴。「我就是這樣的人!」她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要跑來這里自取其辱。

「不!你不是。」彥青溫和地望著她。「你只有在踫到楚麒的事才會變成這樣!」

此話讓冬蓉愣住了,不自覺地松開了皮包。

「你不能只是為了讓自己好過,就隨意丟下一顆炸彈,然後又任意走開,我本來已經忘了此事,卻又被你挑起,你說該怎麼辦?」

冬蓉啞口無言,她不是沒想過有這樣的後果,尤其在得知她已有幸福的婚姻之後,然而明知禍從口出,但這種非說不可的感覺又是如此的強烈……

「你恨過我嗎?」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只有這樣問。

「你是指七年前嗎?」

「是的!」

「恨過!」

那干脆的兩個字教人只能當場拿起杯子直灌水,以沖淡那份苦味和干澀,可這答案也不教人意外,畢竟當年兩人是「情敵」!

「才怪!」

爾後冒出的兩個字則差點讓她嗆到,不禁睜大眼楮看著林彥青。

林彥青對她笑笑,手指輕點桌面。「用「恨」這個字眼太強烈了,應該說……討厭你、嫉妒你,卻也……」定定地望著她。「敬佩你。」

冬蓉自嘲地微扯嘴角。「前兩項我懂,但是……敬佩?」

彥青端起水杯朝她致意。「敬佩你那份捍衛愛人的勇氣與行動力。」

這是在夸獎還是嘲諷,或是兩者都有?她沒有吭聲。

陷入短暫靜默,兩人的思緒都拉回到那年少輕狂時……

「楚麒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生,他人聰明、有禮,待人總是溫柔體貼,他是第一個讓我移不開視線的男孩子,我的位置就坐在他右後方,看著他專注上課的模樣,是我上學最大的樂趣……」彥青回憶道。

什麼?冬蓉頓時覺得體內有股悶火燃起,不舒服極了,等等!要有風度、有風度,畢竟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深深吸口氣,繼續听下去。

「但當時只要不是在教室,你的身影也會跟著他進入我的眼中,想丟都丟不掉……」她的嘆息輕不可聞。

唔!悶火瞬間小了許多,她克制臉上的表情,以免露出得意的神色。

「你牢牢霸住楚麒身邊的位置,不讓任何人有靠近的機會,而我有整整兩年的時間,只能在旁邊默默看著你們……」

「那你後來──」為什麼不繼續看下去,卻一反常態的積極起來?嚇壞她了!

「你想知道我後來為什麼會有勇氣去追求楚麒嗎?」彥青微微一笑。「當然是因為忍不住了!受不了自己只能躲在棉被里痛哭,在日記上狂寫楚麒的名字,在睡覺前想著他,甚至……」說到這,她的笑容突然變得神秘起來,令注視她的冬蓉有些不安。

「天天使用撲克牌算命,以及每晚睡前向愛情女圭女圭祈禱、念咒語,希望楚麒能注意到我、愛上我……在老師要我們一起參加數學競賽時,我知道時機已成熟,也就是該行動的時候……」

冬蓉無來由打了個冷顫,突然發現印象中那個理性、只信科學證明和數學邏輯的少女,與真實的她有段「落差」,唔!這是否證明,不管是多理智的女人,一踫到愛情,腦子就會變成一團漿糊?

彥青繼續說下去。「好笑的是,你也同樣變得更積極,為了跟你「作戰」,幾乎耗去我所有的心神,你讓我幾乎完全無法介入你倆之間……知道嗎?我曾經討厭你討厭到找了好幾本少女魔法書,研究好幾種「趕走情敵」的魔法,像是在一張白紙上,寫上你和楚麒的名字,在中間畫了一條紅線,然後在沒有月亮的晚上,用力祈禱你跟楚麒會分開……」

奧?冬蓉吞了口口水,不自覺摩擦手臂,安撫突然冒起的雞皮疙瘩,一個想法冒起,令她很想問林彥青有沒有把她做成草人,拿釘子釘在樹干上,詛咒她?

「但你真的很恐怖,也很強,那些魔法完全失效,你們不僅沒有分開,反而更緊密了。」說到這,彥青輕輕嘆息。「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他放棄跟我去吃麥當勞,而追著你離開的背影,我被傷得很深……」

冬蓉听了呆住。「等等!那天……楚麒不是跟你去嗎?」她有些混亂。

彥青皺眉。「你不知道嗎?當你甩頭就走時,楚麒急壞了,他立刻收拾東西,丟個「明天見」給我,就跑出去了,那時的我真覺得自己是個豬頭。回到家後,拿張白紙,寫上你的名字,用飛鏢射了幾十次……」

後來的話,冬蓉沒听進去,她完全不知道楚麒是跟著她離開的,因為她那天是一邊哭,一邊騎腳踏車回家的……

原來楚麒沒有跟林彥青去吃麥當勞……雖然已是過去的事,但卻令她釋然。

看到她掩不住歡愉的表情,彥青搖搖頭,真搞不懂這兩人是出了什麼事?忍不住挖苦她。「雖然我七年前曾祈禱、做法希望你們會分開,但我想那法力應該不會持續那麼久,所以,現在不管你們怎麼了,絕對不關我的事。」得事先聲明,免得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冬蓉回過神,尷尬地搖搖頭。

「不過也多虧這次教訓,後來我在美國遇到我老公,就不玩魔法,光是每天晚上睡前用念力要人家愛上我是沒用的,要效法你,勇于付諸行動,我老公就是這樣到手的。」林彥青手撫著隆起的肚皮,笑咪咪地說道。

一陣夾著沙的風吹過來,沙子刮疼了臉,令冬蓉回過神,忙閉上了眼楮。再睜開時,一片朦朧,眨去眸中的水霧,逼出飛進眼的細沙,清明後再度仰頭望著天空。

雲──移動得更快了。

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變幻為蒼狗;古往今來共一時,人生萬事無不有。

杜甫的一首詩,突然鑽進了腦中。

人生難料,誰能知道一個轉折後,會遇到什麼?

「其實到美國也有個好處,在時間和空間的隔離下,反而更能看清楚一些事,我很高興跟楚麒是在「朋友」的狀況下分開,如果我真跟他交往,我想我一定不會快樂的……」林彥青定定地望著她。「因為你會一直存在我跟他之間,我永遠都會介意你的存在,而愛情是容不下一顆沙子的……」

愛情容不下一顆沙子。

多奇妙的一句話,她支著下巴想,自己是否可以因此而將許多行為合理化?

那她當時那樣做也沒錯嘍?親手截斷林彥青和楚麒可能會有的發展……

不!她抬手揮去那個想法,或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個兒沒錯,但那份不安和歉意卻是怎樣都消除不了,而很多事做過了,就再也無法彌補。

這趟出走,她究竟想尋的是什麼?想明白自己七年前做的事,對林彥青、楚麒及她三人有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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