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依依 第5頁

「這個堤做的真不錯,宋人的水利工程值得學習。」勃烈輕撫下巴,眼中有一抹深思。

「這可是蘇東坡做的工程,他可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才華洋溢,做的闕詞全是上等佳作,意境動人。」一說起崇仰的文土,楊玄整個眼楮都亮了。「像什麼明月幾時有,把酒間——」

「停!」勃烈皺起眉頭。「別在我面前說那些月呀、花的,老頭動不動就穿上漢服,學人家賣弄的吟上幾句,文謅謅的,听得讓人頭發昏,我可不想听那些無用文人想出來的東西,一點建樹也沒有。」

「怎麼會沒有?那些詞听了教人覺得舒服。」楊玄不服地說道。

勃烈冷哼一聲。「算了吧!那些詞句既不能當食物吃,又不能蓋成房子給人住,所以有什麼用?還不如多花心思來建堤、修田、養兵,何況——」他拍拍楊玄的肩膀。「與其听你在這搖頭晃腦,硬幫幫念著那些詞句,還不如上館子去,听那江南美女撥琴吟唱,美人在懷、柔音穿耳、醇酒入喉,才不辱那些佳詞。」

楊玄除了黯然嘆氣,又能如何?悶悶不樂跟在勃烈身後,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

「我想要擁有這個地方。」勃烈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楊玄駭了一跳,過了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開口。「您是指這里——整個西湖?」

「不!是指整個長江以南!」

「啊……」

勃烈的眼中迸出熾熱的光芒。「來到這,我大概可以明白老頭為什麼會一心一意想要這個地方。這里就像明珠一般燦目,處處都是良田,土地豐碩,簡直是塊寶地,若金國能得此,必能千秋萬世。」

楊玄靜靜凝視他,好耀眼的一個男子,那股君臨天下之風範,數百年天下才能只出一位吧……他清清喉嚨。「要拿不該只拿江南,而是整個天下吧!」意有所指地說道。

語畢,片刻靜寂。

勃烈緩緩轉過頭看他——眼神深奧難測,隨即瀟灑一笑。「你呀!專心看景吧!」復又轉過頭,一意凝視那美麗的湖景。

要取得天下,還得先取得金國王位!這是不爭的事實。

楊玄搖頭輕笑,他就是這樣教人弄不清,可也是這樣,教人心懷懼意。同樣身為王子,雖然個個都是大鷹,凶猛威武,唯獨勃烈,卻像眾人視為鷹中珍品的海東青,體梭而健,爪為白,大僅如鵲雀,卻能力搏天鵝!

若在過去,尚未習得漢人之俗前,以勃烈的耀眼和不凡必會被人擁為大汗,統領整個部族。如今進入中原,一切典章制度學宋人,連皇位繼承,也只傳嫡長子。

因此像勃烈如此出色者,豈會不遭人忌?尤其是非同母所出的太子和二王子,甚至是他自己的親身父親……

驀地,頸背寒毛突地豎起,而勃烈也全身一僵,眼楮四下橫掃,進入警備狀態。

未幾,一陣樹葉窸窣聲後,他們前後已被十個黑衣人圍住。

勃烈和楊玄背靠著背。

「這叫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楊玄壓下心頭的慌亂,故做鎮靜的開口。這些人的架式和冷肅的殺氣,絕非一般尋常的盜匪。

「玄姐姐!」

「……我不是女的!」火氣上揚。

「閉嘴!」

「可是我只想強調勞其筋骨……」苦其心志都已省下沒說咧。

「等你活下來再賣弄,現在——動手。」

「遵命!」

第二章

羅老爺,近年因經營布料有道,富甲一方,無什麼惡性,就是喜歡有美女環伺。但因年紀大了,而且養生有道,已不踫,只愛看美女,听那鶯鶯燕燕的吳儂奉承之語過過癮。

上過醉顏樓後,他深深拜倒在雪依依的裙下,將她視為天人。從未錯過她每十天才開的舞場,也因為他出手闊綽,為人爽朗,又未對依依有非分之想,是以艷娘會同意讓依依伴他出游。

在游完湖後,賓主盡歡,雪依依便搭上小馬車回醉顏樓去。她倚靠在馬車壁,閉目養神,雖未沾酒,但酒氣仍燻得她微醉。

驀地,馬車起了強烈的震動,布簾一掀,一個全身染血的白衣男子鑽了進來,一把長劍指著主僕兩。

蘭兒愣了一下,隨即尖叫出聲,可是「啊」才出口,就被劍尖立在眼前,嚇得住了口。

「快駕車!要不然我就要你們的命!」那不速之客將劍尖指向車夫,雖全身血污,可是仍掩不住那股霸氣和強勢。

車夫臉色慘白,全身發顫的揚起馬鞭。「呀!」馬車再度行走。

勃烈開始感到眼前發黑。該死!那些黑衣人居然使毒,下手毫不留情,真的打算將他置于死地?雖他及時服下可治百毒的護元丹,要不了他的命,但些許毒仍已入侵他的四肢百骸,發揮毒性。

以他和楊玄的武功,自保有余,可在雙雙中毒的情況下,便有些吃力,不得不兵分兩路,分散注意力,雖人生地不熟的,但是跑到樹林豐密之地,掩飾行蹤仍是上策;幸好他從小在黑山白水的林海中生長擅藏躲,讓那些未被殲滅的黑衣人失去了他的行蹤,不過他體力也已不支,看到林外大路上來了這輛馬車,二話不說先上。

他強烈地喘氣,用劍撐起自己,然後看向同行的兩人,方才尖叫未果的女子已縮成一團,拚命倚向旁邊的白衣女子。

他望向那個自始至終都沒什麼反應的女子,這一看,他不禁楞住了,眨了一下眼後,又眨一下,心想自己是不是中毒太深,以致產生幻覺……

怎麼他好象看到了仙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絕美仙女。

一陣劇痛再度襲來,令他痛得彎身,劍從他手中掉下,憑著本能,他伸手抓向那個白衣女子。「仙女,救我!」他吐出生平第一次求人的話,那位白衣女子卻動也不動。

此時,另一名女子已經拿起他掉落的劍反指向他。「快!快把你的髒手移開,不準踫我們姑娘。」聲音和手都在發抖。

「不!我……」口一張,一口黑血吐出,全噴到白衣女子身上,他已經完全使不上力。

依依冷冷望著眼前男子,渾然不覺他在她身上所造成的髒污,發現他已無力抓握她,知道他已無法傷人。

「停車!把這個男人丟到車外去。」她毫無感情地說道。

馬車停下,車夫鑽進來,蘭兒連忙放下那把劍,正要扶起那不速之客把他丟出去時,蘭兒發現那男子的衣服布料是上等絲綢做的,抬起頭。「姑娘,這公子可能身分不凡,我們這樣把他丟出去,好嗎?」她怕會惹禍上身。

依依看也不看,冷漠望向窗外。「管他是富是貧,他應該慶幸自己能早點死,反正他活在這世上是沒意義的。」

又來了!蘭兒暗暗嘆氣,再度要扶起那白衣男子時,那白衣男子又突然從昏迷中醒轉過來,一把推開蘭兒和車夫,他猛地抓住依依,力道之大,令依依微皺起眉頭,不耐瞪向那男子,可卻被他那燃著明亮火焰的眼眸給攫住。

「給我听清楚——」他一邊喘氣一邊說道︰「我不是……沒意義的……活在這個世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豈是……一般平凡人所能明白的……」拚著僅余的氣力說完後,眼皮一翻又昏了過去,但是卻沒松開抓著依依的手。

依依低頭凝視他緊抓著她手腕的手,有點疼,但——也很熾熱,他的肌膚像是會釋放出火焰一般,讓她也燃燒了起來;他臂上傷口的血,從兩人相握著的手流到她的身上,在她的雪白肌膚烙上血紅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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