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依依 第27頁

「嗯!」家,多陌生的詞,可依依知道,只要有勃烈的地方,那兒就是她的家,臉上帶著笑,帶著期許的心,朝那個大寨奔去——

一向平靜、作息規律的山寨,突然為他們這一行人進入起了騷動,但很快便以最熱情的態度迎接他們,而在看到依依時,差點沒跪倒在地膜拜……

進入了頂上的大屋子後,又是打水讓他們清洗,又是送上茶水,照顧的無微不至,充分顯示好客的本性。

幾乎村內的人都集中到大屋子,爭相目睹勃烈帶回來的「仙女」。

「寨里全正在忙,今晚要跳大神為獵隊祈福祝禱。」完顏雍說道。

跳大神可是他們族里的盛事,冬季是他們的狩獵季,未來族里一年的生計,可全都要靠此了,听到這,勃烈心念一動,有個念頭浮現。

「你這小子回來干麼?」一位長相威嚴、眼光銳如刀般的老婦排開眾人走了過來。

看到她,勃烈表情一整,態度恭敬跪下拜見。「風娘娘,給您請安。」娘娘是他們族內對母親的尊稱,稱其娘娘,亦顯現對其之尊敬。

「嗯!」風娘娘銳利的眼楮往他旁邊一掃,視線落在依依的身上。「她是?」

「是我的女人。」

風娘娘眯了眯眼,湊到依依面前不到數寸前盯視了半晌,依依雖不喜讓勃烈以外的人那樣靠近她,可這老婦身上有著某種奇異的特質,讓人不討厭,反而會信服,所以她平靜如常。

「風娘娘是我們族內身分最高的女巫師,是我們最尊敬的智者。」勃烈用漢語向她解釋這位老婦的特殊身分,風娘娘比那個什麼烏蘇更有資格當上大金國的國師,可惜風娘娘不屑那一套,對海陵帝更是厭惡,雖知天意不可違,可對海陵帝殘殺宗親手足的行為仍難以苟同,甚至曾當面與海陵帝對峙,若非海陵帝懼其法力——殺了族內女巫可是會無故暴斃,禍延子孫七七四十九代,是以敢怒不敢言,所以她也是海陵帝忌憚者之一。

依依輕輕點個頭,眼楮直視進老婦那充滿睿智的黑眸,率真坦然,並不因其特殊身分而感到畏懼。

「嗯!」風娘娘眸中閃過一絲激賞,隨即恢復正常。「她是個漢家姑娘。」語氣是肯定而非詢問。

勃烈暗自嘆氣,任何事都瞞不過風娘娘的,他一整態度。「是,我打算在今晚的跳大神儀式中正式娶她為妻,希望能夠得到您的祝福。」以女真族的儀式娶她為妻。

哇!

那像是咒語般,讓每個人都交頭接耳,討論不休。

依依有些不安地看著勃烈,不曉得他說了什麼?為何眾人的反應如此奇特?

「國法有令,你不可以娶漢女。」完顏雍皺眉。

勃烈沒理會。「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讓人打破。」他握住依依的手,和她十指相纏。「我只知道我這一生的妻子只有她一人。」

雖听不懂他用女真話說了什麼,可他的眼神,讓她整個心都震撼了,無法自已。

勃烈轉向風娘娘。「您是我最敬重的人,而我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在旁的楊玄聞言暗捏冷汗,他真是大膽,竟敢走這步險棋。

表情雖平靜無波,可依依卻覺得手被抓得好疼,他在——緊張?

風娘娘眯了眯眼,沒馬上回答,走到正中央的炕上坐下,立刻有人送上一管煙,呼嚕呼嚕抽了幾口後才開口。

「你這小子不配娶那麼好的姑娘。」

他苦笑。「是、是。」沒想到她對依依的評價那樣高。

像經過了永恆。「好!你可以得到我的同意和祝福。」

嘩!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勃烈閉上了眼,完顏雍輕輕嘆息,楊玄則差點虛月兌,依依和蘭兒則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金漢通婚于族規不合,也抵觸現行的國令,可在這,風娘娘說的話才算數,見她不反對那個漢家姑娘,又親眼見到那如他們所景仰的天湖仙女一般美麗的依依,聲浪也漸小了,並對依依露出笑容。

女人們紛紛走到依依身邊,拉著她到另一個屋子打扮去,依依初時頗驚,但見到她們臉上真誠的笑容,便放下了心,由她們擺弄,但蘭兒可沒那樣冷靜。

「喂!喂!你們要干麼呀?把我們姑娘帶到哪去?」蘭兒急得大叫,楊玄趕忙拉住,低聲在她耳邊說了起來,蘭兒愈听眼楮睜得愈大,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咧開。

另一頭。

完顏雍搖搖頭。「真服了你,竟然會為了娶到她,如此大費周章。」

勃烈淡笑。「她值得。」腦中浮起和依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從沒對個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想徹底、完全的擁有她,覺得這一輩子,若是沒有她,自己將不再完整,即使擁有了全天下也沒有用,只想讓她快樂、想呵護她、想給她所有的一切一切……即使知道族規是那樣,可一見到她,那些什麼狗屁律條都忘光了……」

完顏雍啞然無言望著他,這就是他所認識的勃烈?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著迷至此,可他也不得不承認,任何人見到了依依,縱使是千鋼也會化成繞指柔。

「明知這趟回國,會因私自南下而受到責罰,也清楚若帶回像依依這樣的美麗女子,將會遇到許多風險,可我就是無法放了她,想緊緊將她拴在身邊……」勃烈深吸口氣。「不過——現在得為我的自私付出代價。」

完顏雍一驚。「此話怎講?」

「此次父王絕對不會放過我。」勃烈瞇起了眼。「祖女乃女乃只能暫時壓制,可接下來只要有那兩人興風作浪,我絕對不會全身而退。」他指的是二王子和那「里尸」。

「這不像你。」完顏雍定定望著他。「你從不會讓人白白欺負騎到頭上的。」

勃烈扯下一根草,草的根睫還埋在土里,他深思地把弄。「……這次若硬踫硬,想活下來的代價,就得要殺兄弒父,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一場只攸關生存,而非權位之爭。

完顏雍倒抽口冷氣,迅速看向四周以確保無其它人听見。「慎言。」他小聲地說道。

兩人靜默了一陣。

「我一直以為你會想當王,領導天下。」完顏雍低聲說道。

「你——難道不也是?」勃烈給了他銳利的一眼。

完顏雍臉色大變。「你……別胡說八道了。」不是沒想過,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想吧!畢竟以他們的民族性,最強者便可為王,人人都會想當最強的那一個,但——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實力……

勃烈淡淡一笑,眼楮看向前方。「這趟江南行……讓我改變很多的想法,以前對于沒有得到的東西,就會不計一切想要掠奪,不管是女人、天下也好……但,一旦得到了手,之後呢?卻從沒想過,該如何去照顧、保護,對其負責。」

「你到底是在說女人還是天下?」完顏雍納悶地問道。

勃烈輕笑。「都是,只不過……對女人比對整個天下蒼生還容易多了。」天下所背負的是千千萬萬人的身家性命呀。

真是越听越胡涂了,完顏雍挫敗地想抓頭,定定注視他半晌,勃烈真的變了,以前那種如刀般銳利的鋒芒和傲氣已收斂許多,現在的他,更加沉穩、豁達,這些可都是因為遇到那位女子之故?「去一趟江南就可以讓你改變那樣多,本來想說那兒的姑娘若跟你那口子一樣,說什麼我都要去一回,可——現在不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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