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休夫 第4頁

「靖堯,你是不是……對你的妻子很不滿意?」少華大著膽子問道。

靖堯抬起頭,星眸閃過一絲不悅,他不喜人探他隱私,但少華是他唯一的好友,他聳聳肩。「她還可以,至少家事從沒讓我煩過。」

少華點點頭,這樣說來應該還不錯。「那你應該相當喜歡她才是。」

「不!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靖堯又低下頭。「她人不壞,而且在我不在家期間,挺守婦道的,倘若妻子是要讓丈夫無後顧之憂的話,她做得算不錯,不過……」想起今天他要離去前在書房那一幕,他覺得她同以前不太一樣。

「你對自己的妻子沒感覺?」少華嘆口氣。「我看你根本還在記恨,你對她躲在皇上背後屏風選你做夫婿的事厭惡透了,是不?」

一語刺中,靖堯沉下臉,沒錯!他承認當初知道自己居然是「被選上」時,覺得羞辱極大,天之驕子的他向來只有「我要」,而不是別人要他,可是偏偏在婚姻大事……

盡避他厭惡有女人在身邊纏著,但是也不能否定禮法上規定,男子應當娶妻,所以既然是皇上賜婚,那也就接受了,只是皇上居然先詢問同意與否的人是女方,而非他。

雖然她的舉止言行完全符合他對女子的要求,可是……她那雙明亮的大眼,在望著他時,經常會流露出某種深意的眼神,好像被丟棄的小狽向人露出乞憐般。她到底想要什麼?每當他見到這樣的眼神,全身都會打冷顫、起疙瘩,不舒服極了,可是她不開口說,他也不會主動問,事實上家事都已經讓她全權作主,生活無一匱乏,真不明白她還不滿什麼?而近半年來這種情況更嚴重,和她相處時間愈長,就會感受到那種莫名的壓力。

雖沒說出來,可是她正無聲向他要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知該如何給予的東西,而在發現他無法給予時,她的眼神就會充滿悲傷,看得他頭皮發麻。

也幸虧皇上給予他特殊任務,讓他可以輕易免除這種不適的情況。

所以娶妻有什麼好?和女子在一起有什麼好?

「怎麼?被我說中了?」少華見他沈默不答,忍不住開口問道。

靖堯冷冷看著他。「你夠了吧?我不想再談我妻子的事。」

「不是我愛說,我未成家所以能夠跟著你到處東奔西跑,而你不同,以你這種冷落妻子的方法,難道不怕她受不了跑掉……」少華似真似假地說道。

靖堯沒好氣瞪他一眼,想結束這個無聊的話題。「跑掉最好,省得我還要費心去管她。」

這時,從屋頂上傳來異響,一般人可能不以為意,可是對靖堯和少華這種練武的人,一下就辨認出那是瓦碎聲──有人在屋頂上听他們談話。

他們倏地停止談話,互看一眼,身形一頓,同時破窗飛上屋頂,可是頂上已空無一人。

「咦?怎麼會沒人?」少華奇道,四處搜尋,一點異樣都沒有。

靖堯則走到屋瓦碎裂處,蹲子查看。該死!是誰膽敢偷听他們的談話?幸虧剛剛並未談及任何朝廷機密的事情,但不論是誰,那家伙輕功真是該死得好,居然讓他絲毫察覺不出。他眼神眯緊,不管是誰?這意味著將有事發生了。

「靖堯!」少華走近他。「你想會是誰,該不會已經有人發現我們目前正在調查的事了?」

靖堯臉上表情更顯得陰沉。「從今以後,我們要更加小心留意。」

「嗯。」

第二章

「天呀!小姐您總算回來了,怎麼姑爺前腳一走,您就跟著不見,害我急死了。咦?您怎麼這副打扮?」穎兒忘了壓低聲音,驚訝地叫了起來。

荻蓮從頭到腳都是黑的,除了那張臉蛋,慘白得嚇人。

穎兒被荻蓮臉上的表情給嚇著了,從沒看過她如此傷心憤怒、絕望過,不小心觸踫到她的手,發覺冷如冰。

「小姐,您怎麼了?別嚇我呀!」穎兒著急地說道。

荻蓮只是不發一語越過她,坐到梳妝台前,瞪著銅鏡發呆,對穎兒急切的呼喊充耳不聞。

奇怪!此刻的她應該是要好好大哭一場,將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統統發泄出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現在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他根本就不想娶妻的……

──他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厭惡被她「選中」……

──離開最好,省得他費心……

喝!拋下所有賢慧女子的外貌,率性的改裝,以冠絕天下的家傳獨步輕功跟蹤丈夫,果然可以探查真相,雖然知道他在外面沒有別業,另外包養女人,足以讓人心慰,但當從他口中得知他對她的看法,竟是如此傷人。

原來如此呀!

無論這一年來,她做了什麼,甚至為他改變了原有的自己,他依舊沒有接受過她,喜歡過她,甚至認為她離開是最好的。

「穎兒……」

「是?」太好了,小姐總算肯開口說話,穎兒暗吐一口氣。

「我是不是很差勁的人?」她輕輕問道。

「胡說八道,您哪里差勁了?您可是我見過最好的人。」穎兒睜大眼楮說道。

「可是,在我們姊弟三人中,我最不成材,既沒有荻蘭姊的聰明和勇氣,也沒有荻柏的執著和不畏世俗眼光的率性……」

穎兒搖搖頭。「我承認大小姐、少爺很了不得,但您也很棒呀!您可知道,老爺、夫人、大小姐和少爺以及所有下人,最喜歡的人可是您呢!因為您待人真誠、厚道,大家都很疼您、很親近您呢!」

荻蓮幽幽望向穎兒。「你現在說的,是那個以前的我吧?」

啊!穎兒張開了嘴,突然間,一個字都擠不出來,然後眼眶漸漸紅了。「小姐……」

荻蓮自嘲的笑笑。「你不說,我也知道自己變了,難得回娘家一次,卻從不對爹娘說實話,老說我過得很好、相公待我好,跟弟弟也淨說些客套話,還告訴他,一個大男人別管繡坊的事較妥當……唉!我怎麼會這樣呢?」

「小姐……」

「穎兒,我問你,若是我把那些什麼《女誡》、《女則》全都扔了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差勁。」

「我很樂意幫您放把火燒掉它們。」穎兒乾脆地說道。

荻蓮瞪著她半晌,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先是格格笑,然後是開懷大笑,後來竟夸張到抱著肚子趴在床上。

穎兒被她的狂笑模樣給逗笑了,但笑了一會兒,發現她一點都沒有止住的跡象,這才覺得不對勁。「小姐?」

荻蓮笑得肚子發疼。「哈哈……放火燒掉,說得好呀!炳哈……早該這麼做了……」她邊笑邊撐起身子,走到梳妝台前,將抽屜拉開,把放在里面的幾本書拿出來。

「哈哈……穎兒,去繡閣將放在那的幾本書都拿過來……哈哈……快去……」

穎兒有些擔心的望著笑個不停的荻蓮,猶豫了起來,此刻實在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這,情況真的、真的非常不對勁。

「快去呀!」荻蓮將她推出門。「我在這等著,快去快回呀!炳哈哈……」

穎兒無奈地咬緊下唇,展開自小在戚家同荻蓮一道學習的輕功,以最快的速度沖到繡閣去將書拿了回來。

當她回來時,發現荻蓮不知從哪找來一個瓦甕擺在房中央,里面已堆了好幾本女字開頭的書,這些書多半是姑爺贈給小姐看的一些記載烈女貞婦的書籍,和賢者對女子教育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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