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 第17頁

而谷道拿玫瑰和紫蘇的命要挾黃雀,更不打算跟他正面沖突,反倒是在賭他是否能舍下兩個忠心屬下的命。

玫瑰跟紫蘇跟了他十年,是他一手栽培的幫手,他怎能用他們去換朱亭蘭的命呢。

懊死!他不能丟下屬下,亦不願把她交回谷道的手中。

朱亭蘭被他反手緊抓著,雖看不見他的表猜,她都能感受到他此刻緊繃、隨時要爆發的情緒,更看出眼前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

既然黃雀如此為難,她又能做些什麼?

下唇都咬出血絲了卻不自覺,她只是無奈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悲痛情緒。

顯然肇因在于父親,而佝僂老人要的也只是他們父女。

雖然一點也不懷念,一點都不想再遭受這兩天所經歷的淒慘經驗,但她有什麼權力成就一己之私,要黃雀用兩個人的命換她一個?她能感覺他也做不到。

她懷疑黃雀若做不出決定,他們就會像現在這樣繼續僵持到最後。

心一橫,朱亭蘭強行放掉黃雀的手,在他不可置停的神情中直走到谷道面前,用著最大的勇氣對谷道說︰「既然你要的是我,就把他們放了。」

凝望替自己做出決定的她,黃雀無法形容此刻心底所受到的沖擊。

比道挑了挑眉,立即示意屬下把她帶走。

見黃雀不舍的目光直盯著頻頻回首跟他兩相對望的朱亭蘭,谷道略加思索之後道︰「別依依不舍了,只要你照我所說的去做,我可以答應你待她好一點。」言下之意,他將不再餓她、凍她。

「你保證?」黃雀眯著黑眸要他再次承諾。

如果等他再次看到朱亭蘭的時候,若她的模樣比現在還糟,或者是沒有任何改善,他一定會讓谷道明白生不如死的滋味,要讓谷道後悔莫及。

他將說到做到!

「我說過我並不想跟闕龍門為敵,只要解決跟姓朱之間的恩怨,我對他的女兒根本不感興趣。」谷道滄桑的聲音里帶著恨意,隨後又對仍不放心的黃雀遭︰「放心,我雖然不是一言九鼎的人,也還不至于過度自信去挑戰闕龍門的勢力。」

這回,是闕龍門破壞他的計劃在先,不能怪他使出威脅的手段。

他倒不知道那女人對黃雀如此重要就是了。

畢竟有些事並不在預設的立場之外。

「我會記住你說的話。」冷睇谷道一眼,黃雀接受他的承諾。

「你走吧,你的手下我會替你將他們安全送回去。」回頭看了看黃雀兩個昏迷不醒的屬下,谷道決定做個順水人情,伸手做出離開請自便的手勢。

難得自己想講信用,他還不知道黃雀相不相信呢。

所以把人先還給黃雀自然是蠢人才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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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將谷道的資料攤在朱毅德面前,面無表惜轉述谷道的要求。

朱毅德仔細審視著那些資料,眉頭緊緊打著死結,嚴肅卻又顯得有些茫然,神情仿佛在瞬間蒼老了十幾歲,臉上更是刻畫出明顯的歲月痕跡。

在朱亭蘭被綁架以後,他整日吃睡不安,蒼老得極快。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是得罪哪等邪神啊。

「沒印象?」黃雀在觀察他的表情之後,沉聲問道。

「沒有。」朱毅德嘆了口氣,對那張丑陋的老臉的確沒有半點印象。

在政治圈中打滾了這麼多年,他有著單純妻女所不知陰險、小人、虛偽的另一面,在某些時候,他總會行使必要手段,無論手段是多麼污穢低俗、不宜搬上台面曝光,他只求能夠達到目的就好,因此有可能跟太多人結怨。

憎恨他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親手處理掉的不算,他借他人之手傷害的人也數不清。

天知道這怪老頭是為報哪樁仇恨而來?

從朱毅德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資訊,黃雀詢問的視線轉移到在得到消息之時,特地大老遠跑來湊熱鬧的唐傲雨身上,等著看他是否提出任何指示。

若唐傲雨讓他放手去做,他根本不會在乎谷道的任何要求,絕對重新帶齊人馬,先將谷道的老巢鏟為平地再說。

這回,他不會讓憾恨之事重演一回。

在其他兩人等待的神情中,唐傲雨走到朱毅德面前,—副既然找上門了,你就認命吧的樣子,煞是同倩地拍拍友人沉重的肩,同時也像是沒其他選擇般嘆道︰「既然老谷有他的要求,我們就照辦咯。」

最近閑得發慌,所以唐傲雨興致勃勃想找點事做。

「意思是,拿我的命去換蘭蘭的命嗎?」唐傲雨都這麼說了,恐怕要救女兒就只有這法子了吧;朱毅德的臉色極為難看,同時顫抖著嗓音、握緊拳頭,倒也沒太多抗拒的意思。

若無其他方法,得以命換命他也只能照辦,況且寶貝女兒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怎麼,女兒是你的,你不願意?」挑挑眉,唐傲雨似有懷疑,隨即無所謂地聳肩,然後在笑中自行下了斷論︰「說的是,女兒死了一個又如何,再去找些年輕女人播播種,女兒這玩意可以要幾個就有幾個,哪兒有拿自個兒一條命去換的道理。走走走,我們就當誰也沒提過這回事,老朋友一起喝茶、下棋、嗑瓜子聊天去吧。」唐傲雨搭著朱毅德的肩,說著說著便要拖他走。

不見老朋友臉色變得難看,唐傲雨完全一副別人家小孩死不完般的口吻。

不過朱亭蘭又不是他的女兒,真的是別人家的小孩啊。

話說回來,若有人敢綁架他唐傲雨的女兒,在讓對方提頭來見他、準備享受生不如死的滋味之前,他倒是很想好好「獎勵」一下那個人的勇氣;畢竟如此稀有的人類不多,或許他會把那人的標本供在闕龍門里讓大家膜拜。

耙完全沖著唐傲雨來的「勇者」實在太少、太少、太罕見了。

在黃雀表示意見之前,朱毅德已經心情惡劣到甩開唐傲雨的手,便是沒好氣地道︰「姓唐的,別草菅我女兒的命,我何時說我不願意了?」

死老唐,把他女兒說成豬圈里秤兩秤重賣的小豬一樣。

雖唐傲雨說是他的老朋友,但朱毅德可從來不曾如此厚顏自抬身價過。

因力唐傲雨若真的是他老朋友,在他為女兒如此心煩焦燥的時候,怎麼可能還白目說出令他臉色更為難看的話來。

什麼叫做女兒死了一個又如何,再去找些年輕女人播播種,女兒這玩意可以要幾個就有幾個;天殺的冷笑話,他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若不是得罪不起這個自稱是他老朋友的人,朱毅德老早要他好看了。

前輩子不知是否欠燒好香,所以他這舉子才會認識唐傲雨這號人物。

見他如此,唐傲雨緩緩笑了,且笑得十分詭異,笑得其他兩人寒毛猛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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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之神在微笑了。

至少,谷道認為自己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人的一生當中,能見到命運之神對自己微笑的機會如同鳳毛麟角般稀少,甚至有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只能抱著不得志的遺憾死去。

而每個人在死去之前,是否願意將心中所留下的遺憾摒除,想法都不盡相同,而谷道就決定讓自己的遺憾消失。

用著一雙陰鷙的眼盯著朱毅德,谷道恨不得把他撕裂,一口口吞進肚子里。

只是,他不明白朱毅德不認得他是誰也就罷了,為何還能如此冷靜地沖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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