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走的,不該再和他多有牽扯、多說什麼話,但就是一股不知名的沖動讓她停下腳步,杠上眼前這偉岸中帶著浪子氣息的男子。
他……昨夜顯然睡得不好。
那張英俊瘦削的臉上藏不住未退的疲乏,眼眶下正掛著兩輪熊貓標記,在在都說明他昨夜沒有善待自個兒,給自己一頓好的睡眠品質。
「什麼事?」他忍下心中的怒意,輕緩放下揚嗣的尸體。
眸光愈見犀利,他決定?揚嗣報仇。別說揚嗣對他的意義,她在他眼前殺了他要罩的人,光這點他就不能放過她!
「說粗話實在有損一個人的氣質,虧老天爺給你足以唬住女人的外表,你最好改改出口成「髒」的習慣,不然鐵定會嚇光那些被你外表煞到、想主動投懷送抱的花蝴蝶。」她「誠懇」
建議道。
舉手投足間,他渾身自然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或許對女人會是一股致命的魅力,會讓女人更加著迷,但她仍不贊同他說粗話。
到底是誰的腦筋有問題?
表索怔怔地瞪向她,這個節骨眼,她居然和他討論他的氣質!?
真他媽的──有病!???南太平洋闕龍門私人離島。
端著午膳,管沖不出聲地走進設備先進的科技館。
仰頭望一眼敞開後、陽光遍灑的寬幅天窗,他的視線再度落在眼前坐在熒幕前頭,年近五十卻保養得宜的俊郎主子。
楮空萬里,看來今晚依然會見著滿天燦爛的星斗。
敏銳的听覺,讓唐傲雨不用回頭也知道管沖正走到他身後。不過,他的雙眼仍只是看著衛星從世界各地傳送而來的畫面。
那些畫面,有影子的回報,有某些人的動靜和建築物。
避沖沒多說話,直接將午膳放在靠近唐傲雨的檀木桌上。
「這些孩子還真忙哪,我去叨擾誰會比較有趣呢?」唐傲雨看著熒幕畫面兀自低喃,眼中打著壞壞的主意。
影子組織里那幾個主影將組織管理得那麼好,實在不需要他操心。
看看哪看看,看這回點到誰……現任的闕門九龍,若知道雨閑來無事就在這兒「點名」,決定他們好一陣子的喜憂,恐怕非皺起眉頭不可。
其他退休的長老們不是優閑地作環球旅游,彌補年輕時不得閑的苦勞;就是選定度假勝地,輕松過日子。
就他老大,弄個影子組織玩不說,還時時找事攬在身上怕不夠煩。
真是天生勞碌命!
「期限是不是過了,小姐沒事吧?」管沖想到夢龍只身去清理叛徒,總覺得惴惴不安,縱使有夢影暗中保護,也沒讓他定下多少心。
誰教小姐是他從小看大的,就像他親生孩子一樣呢。
唐傲雨從衛星畫面上轉移視線,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長年來對他忠心耿耿的老僕。親生女兒,管沖恐怕都不會這般關心。
「那孩子不會有事的,你不相信她的能力嗎?」他有趣地反問。
避沖被堵得說不出第二句話,他不能讓小姐以為自己懷疑她的能力。若他說不相信,他肯定大嘴巴主人絕對會出賣他把這件事說給小姐知道。
與其那樣,他寧可不表示任何意見。
唐傲雨勾起一抹詭譎的微笑,就知道管沖怕惹夢龍不高興。
雖然不插手,她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哪!被她盯上的獵物,想逃過一劫可沒那麼容易,最後這七天活在恐懼中,獵物恐怕是覺得生不如死……若獵物有自我了斷的勇氣,也許會好受些,偏偏,這只獵物膽小如鼠。
要是可以的話,他還真想去現場目擊。???她真的不當殺人是回事,夠冷血的殺手!
然而,若她不是職業殺手,恐怕就是個令人害怕的變態。
「Shit!我天生就是這沒氣質的調調,不希罕什麼花蝴蝶黏上來,不用你在這兒瞎操莫名其妙的心!」
曾被他的粗魯嚇跑的女人不少,但那不關她的事……媽的!
她又害他想起那個該死的女人!
不再多說廢話,他從腿月復處抽出短刀,箭步沖上前朝她出手。她倒沒有直接掏槍朝他射擊,反而從容不迫閃躲著他緊迫盯人的攻勢。
幾次連攻,他連她的衣角都踫不到,氣得更使出全力。
突然,刀鋒劃過她的頰邊,削落了她幾絲烏黑的秀發。
見她神色並未改變,他反而愣了一下,氣喊︰「他媽的,你給我還手!」
「誰家的母親招惹你了,你老問候人家的媽媽。」微微一笑,她依舊只閃躲不還手,幽幽的瞳眸閃著詭譎光芒。
表索被她的笑容震了一下,搞不懂她怎能在此刻笑得出來。
「可惡!你給我出招,少給我扯些有的沒的!」從她閃躲的功力看來,他有理由相信她有不凡的身手。
幾招下來,教鬼索真正意外的是他佔不了上風。
十個鐵漢齊攻都不是對手的他,竟然奈何不了一介女子。
她不出手,難道是看不起他的身手?看樣子她不是有意深藏不露,就根本是在玩他!她忽然停下動作,突兀地定住。他快速出手的刀刃在瞬間差點劃破她的頸動脈,制造出第二具尸首。
表索生氣了,刀刃猛然停在她縴白的脖子上。
冰涼透寒的刀刃抵著她如凝脂般細致的優美頸項,尚未見血,卻在她雪白的皮膚上印入刀痕教人看了心驚。
她故意讓他有機可乘,他殺了她也勝之不武。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僵著臉,神色復雜。
睡眠不足,已經讓他的腦袋夠混沌了,她還老是不按牌理出招,做些莫名其妙的舉動!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怎麼篤定他急速的動作能硬生生收住。
要是他收不住,她的小命不就沒了,當場魂歸燕西。
不知怎地,他?差點殺了她的可能性緊緊縮住了一顆心。他的手在發軟……為什麼!?對于該殺的人,他以前從未遲疑心軟過。
「給你一個機會,你舍得,就殺了我。」不知抱著什麼樣的游戲心態,她那對像似漾得出水來的黑瞳,閃著教人迷惑的光芒。
想殺她替揚嗣報仇,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她絕對是故意失手的──雖然他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做。
「舍得」二字穿透力高強地撞入他心底,在他心中泛起圈圈漣漪。舍得不?舍不得。他訝異腦海里蹦出的肯定答案,立即又自我解釋,哪個男人能對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痛下殺手,縱使她不似外表柔弱。
她的美太具靈性,輕易就能說服男人她無害,而對她失去防心,這點恐怕是她做職業殺手的最佳利器。
「是誰派你殺他的?」遲疑半晌,他沒動手,只要個答案。
對了,該死的並不是她,是那個雇她殺楊嗣的人。她是個職業殺手,只是收錢辦事,就算她不殺揚嗣,也有其他人會殺。他要?揚嗣報仇,應該揪出那個縮頭縮腦的幕後指使人。
找出理由後,他要殺她的沖動突然消失,他也沒道理地松了口氣。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看樣子他認定她「受雇」于人,松了口,她豈不是太沒職業道德。
「不說,我就拿你的命償!」
無視仍抵著她脖子、開始吸收她體溫的刀刃,她聳聳肩。
「不是早說了,我這條小命要送給你嗎?」
她的口氣像是在說︰請動手吧,我等得很不耐煩。
「你──」他被她氣得怒火中燒、說不出話來。
「好吧,我說。」似乎想到什麼有趣的點子,她霍然改變決定。「老實說,他招惹了闕龍門的夢門龍主,讓人家看他不順眼,所以半老不老的命才保不住。」若是揚嗣懂得「安分」之道,乖乖當他揚威門的副首領,豈會落得慘死一途。野心一如江水,足以載舟,亦可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