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在驚慌中手臂中彈,立即轉身逃離。
就在海都掏槍的同時,赤龍將懷中的母子一放,從地上跳起。
本來要追捕不知死活的叛徒,他卻瞥見渾身是血、狀況極差的海都,在用盡力氣之後不支而往後傾倒,立即舍棄叛徒撲過去接住她。
「海都!」在震天的狂吼中,他接住她往下癱的身子。
海都在僅存的意識中硬撐著,以模糊的雙眸看他最後一眼,這一眼,仿佛用盡她最後的力氣;見他安然無恙,她再也撐不住,癱軟地陷入他寬闊的胸膛中。
一個念頭,在此刻掠過她渾噩的腦海︰她就快要死了!在死前貪戀地懷中的溫暖……應該可以吧?
這時的海都,容許自己不去當個影子。
她好想好想……在他溫柔的羽翼下,就這麼沉沉睡去不再醒來。
見歹徒逃逸遠去,跌坐在地上的柯曉菁回神後,馬上朝海都的方向奔來。親眼看著海都身受數槍,令她嚇得魂飛魄散心髒無力,她驚嚇的淚水早已狂溢而出。
老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整個混亂的情形,前後不到一分鐘就結束了,根本沒有人搞清楚這情況。
她只知道——海都是真的不要命了。
直到這一刻,柯曉菁才完全體會出,海都堅持跟在赤龍身邊的意義,原來身為影……就是遇到突發狀況時,即使要用命去換,也得保護她的主人。
當她來到他們身前,只見赤龍一張剛毅的酷臉鐵青、全無血色。他抱起中槍後仍為護主而抵死反擊,此刻卻已經昏迷、渾身是血的海都。朝柯曉菁射來陰寒的一眼,像要吃人般的命令︰「你開車!」
柯曉菁不敢違抗,即使全身顫抖仍怏速的竄入駕駛座。
天……海都千萬不能有事,她邊發動車子邊在心中祈禱,冷汗直直滴落。萬一她慢一步,海都因此而送命,赤龍肯定會要她拿命來償。
想到這里,她哪還有遲疑的膽量。
炳里路亞!或許老天爺該保佑的,是無辜可憐的她……慌亂的街道依舊,在刺耳的警笛伴隨警車出現的同時,一輛黑色的跑車瞬間起動,就這麼消失在嘈雜紛攘的街道。
★★★
「你不可以死!海都……听見沒有?你不可以死……該死的你!不可以……不可以丟下我……」
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人兒,赤龍幾乎不曾貶過的眼眶逐漸泛紅,顫抖的唇逸出脆弱的喃喃低語,心被揪得疼痛。
想停體不听使喚的戰栗,卻怎麼也做不到。他只能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以防心跳過劇的起伏,會震動到懷中受傷的海都,深恐只要一眨眼將失去所愛。
曾幾何時他如此驚懼過?可是現在的他好怕……怕會失去她。
為什麼?為什麼又是這樣?!他好恨、恨老天爺的捉弄!
這些年來的尋覓、無盡的思念……那些點點滴滴的過去,他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對她說啊!
自從半年前發現她是海都以後,他到底做了些什麼?刺激她、傷害她、和她斗氣……這些根本不是他在找到她後想做的事。
如今若是她真有個不測,他會宰了自己。
難道老天爺連她的人也要帶走?不——他不準!赤龍猛然搖頭,不自覺地加重手勁緊摟著她,仿佛她會突然消失一樣。
不該是這樣的,這回是他要保護她呀!這個笨女人,為什麼這麼傻,死也不肯忘記她是他的影?!她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竟敢連一次表現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望著她緊閉的眼簾,他在心中氣惱地自責。
「可惡,愚蠢的笨蛋,你敢斷氣就試試看,听見沒有?!你的命屬于我——听見沒有?!」見她呼吸愈來愈弱,他驚慌的胡亂怒罵。
位于駕駛座,戰戰兢兢開車的柯曉菁,被赤龍在長久沉靜後突發的怒言嚇一跳,本能地朝後照鏡瞥一眼。
這一瞥,讓柯曉菁傻了眼,緊握方向盤的雙手差點滑落。
誰要是瞧見眼前這一幕,敢告訴她赤龍不愛海都,她會用力踹那沒長眼的家伙一腳,懷疑那家伙出門到底帶不帶眼楮。
從赤龍那充滿血絲的雙眸一顆顆溢出,正順著他剛毅且俊酷的臉龐滑下,落在海都蒼白的臉上的……是淚水?!
不會吧?赤龍……哭了!
柯曉菁不敢多看一眼,立即將目光子,全心加快車速。
此刻的她猛加油門,敏捷地在街道上穿梭飛馳。開車一向中規中矩,且以安全為第一考量,從不超速的她並非駕車高手;但是為了海都……她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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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青門里醫療設備健全、充滿藥味的私人診療室,看見坐在病床旁始終握住病人的手、滿臉胡髭憔悴的赤龍,夢龍敢打賭他已經數日未眠。
「她會沒事的,倒是你,幾天沒休息了?」
何苦如此自虐?情字果真太傷人,能讓人瘋狂到失去理性。
法國那個絕情冷愛,台灣這個舍命狂戀。還真是麻煩!
赤龍那身衣服還血跡斑斑,恐怕自從海都出事後,他連個澡都沒洗過。從他專注不移的眼神不難發現,他所深深恐懼的,該是怕海都會在他轉身間香消玉殞。沒有百分之百確定海都月兌離險境,他大概一步也不會離開海都身邊。
唉,就因為有這個預感,夢龍才非得從加拿大飛來台灣一趟。青龍那家伙人不在台灣,青門里頭,哪有人敢逼赤龍去休息。
若是她的第六感沒錯,海都至少還要昏迷六、七天。
天憢得六、七天以後,海都沒事轉醒,死撐的赤龍恐怕就得倒下去了。
「誰要你來的?」赤龍沒有回頭也能听出聲音的主人是誰。
連在美國的鐘衍都知道他二次受刺的事,這消息早已傳遍闕龍九門。但對其他八門的領導來說,海都的身分畢竟只是個影子,沒理由讓他們親自來探訪。
「連雨在內,包括其它七個人,我不過是個代表。」站在赤龍背後的夢龍淺笑。
赤影……海都受傷的消息傳遍闕龍門後,她的確是其它七門領導所推派出,前來台灣探望赤龍未來另一半的代表。
要是說出來,司一定會很生氣。早在八百年前,就連不感興趣的闇龍在內,所有人便都知道赤影就是他所日夜找尋的海家女孩,更別說她對赤龍的意義。
敝的是沒有人愛管閑事,就連青龍也沒雞婆多說什麼。
「要你當代表?」輕柔的放下海都的手,赤龍終于轉身面對夢龍。「我從不知道她在你們心中,竟然有那麼重的分量。」
這事太詭異了,八成有詐。
「你對赤影的心,已昭然若揭不是嗎?」她沉著的反問。
才幾天而已,他不但憔悴,連臉頰都已凹陷下去。他想這麼不眠不休當個看護也罷,但他該不會連肚子都沒喂吧?
看清赤龍的模樣,她不禁在心底輕嘆。
堂堂一個光門的領導,竟然這麼不愛惜自己……赤龍將紊亂的黑發用手朝後梳攏,煩悶地問︰「那麼明顯嗎?」考慮到海都的感受,他還不到想公布她身分的階段。
「如果你現在穿著干干淨淨的衣服,或許就沒那麼明顯。」促狹地將他由頭瞧到腳,看著他沾染血跡的衣著,夢龍只是搖頭,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
闕龍門的九龍之一,如此不眠不休,以這麼狼狽的模樣守著一個影子好幾天,告訴人家他只是擔心屬下的傷,誰會相信?就算他們不知道赤影就是海都,再鈍的人也會因他的表現而猜出他對海都的深刻感情。
見了現在的他,誰能不動容?
「我在等……」赤龍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尷尬一笑。「海都醒過來。」仿佛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樣子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