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無法逼問朱翎,讓他只能嘆嘆氣。
jjwxcjjwxcjjwxc
夜里,陰暗的柴房中更加恐怖。
史湘雲蜷縮在角落,獨處在沒燈沒火、充滿腐味、足以考倒男人膽量的破舊柴房里,連有幾分優雅意味的蟲鳴,在她听起來都像令人膽戰心驚的催魂曲。不知是幸或不幸,柴房外頭似乎有人輪流看守著,多少讓她覺得安心些。
要是真的只有一個人,她恐怕會害怕得哭出來。
天不怕地不怕,她就怕那些來歷不名的好兄弟啊!
為何她非得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年代,愛上莫名其妙的明朝人?是老天爺開的惡劣玩笑,或者這是她前世的姻緣,她欠了誰的債來還債的?
史湘雲在百思不解後,霍地將整張臉埋在雙膝之間,好希望誰能回答她的問題。
懊不會,還沒死就讓她輪回錯了年代吧?
讓這種荒謬的事發生在她身上,老天爺不是不長眼,就是根本犯了糊涂……
此刻的史湘雲相當同情自己,從來不曾覺得自己這麼可憐過;而會把一切的錯歸咎在不可知的神靈上,似乎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可以的話,她還真想知道是哪尊神仙如此糊涂。
朱翎帶給她的打擊太大,讓她對未知的明天絕望,再也不敢抱存任何積極的念頭。經歷過一連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她卻不曾像現在這般自暴自棄,覺得人生再也無望,僅剩下自艾自憐的力氣。
她勇往向前的力氣,正從身體里一點一滴地流失了。
結果,不管讓她郁卒的原因為何,現在的她恐怕都得當個不肖女,永遠都無法回到爸媽身邊了……
不知不覺,趴在膝蓋上胡思亂想的史湘雲,終于閉上漸漸紅潤的雙眼,在疲憊中緩緩睡去。
嗚,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喔……
jjwxcjjwxcjjwxc
輕聲掩門,一道清瘦的身影輕盈地走人柴房。
走到史湘雲跟前,那道身影才緩緩蹲,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她斜倒在地上、像小蝦米一樣蜷縮著的身軀。許久之後,他才伸手輕輕撫著她猶有淚痕的臉龐,清亮的黑眸中閃過微微心疼。
總以為她膽大過人,他沒想到她會偷偷地哭;不是為了哭給別人看,她應該是受了驚嚇哭的吧!
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恐怕還沒在這種髒兮兮、一入夜更詭譎幾分的地方過過夜,會被陰魅的氣氛嚇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指月復掃過她長長的睫毛,朱翎的確不忍心把她繼續關在這里。
「別踫我!」不知何時,史湘雲張開了雙眼,整個人更往後蜷縮著,以著無比憎恨的眼神瞪視著將她關在這里的朱翎,硬逼自己忽視掉心里頭那股因為看見他而感到異常安心的感覺。
又不是認主人的小狽,被主人虐待了,見了主人拼命地搖尾巴。
哼,這麼沒骨氣的事情她才不會做呢!就算她真有尾巴,極可能見到他便不由自主猛搖,讓他看笑話她也不會承認。
在女人的矜持之下,要她怎麼承認?惱羞成怒之余,她有可能自斷蠢尾巴也不一定。
「呵,你以為我若想踫你,還需要你的允許嗎?」朱翎皮笑肉不笑的,對她惡毒地提醒,一下子就把她退至角落不得動彈。
扁憑力氣,他想對她怎麼樣,都可憑自個兒的高興;何況,他對她會小人的襲擊已有心理防範。
「你……走開……」心慌意亂之下,史潮雲說不出更多更絕的話,大氣都不敢稍喘一下。說大話也不能保平安,何必像個傻子。
朱翎仿佛從頭到腳變了個人似的,讓她覺得好陌生。
而陌生不已的感覺,強烈到令她有點寂寞。寧可抱著對朱翎的迷戀,黯然心傷地回到原來的世界,也比這股教她無所適從的寂寞感來的好。天曉得,她是真的後悔莫及,恨起自己干嗎要跟賈寶玉跑來寧王府。
朱翎冷漠的眼神,在她眼中已酷似冬天冰雪,教她難以忍受。
現在,她不禁想念朱翎的笑,那種不帶冰冷的笑,就算笑得邪氣一點都好……
「我不走開,你又能奈我何?推開我,還是用眼神殺了我?」兩手圈住她的身體抵在木牆上,朱翎眼底滿是譏誚光芒,擺明故意欺負人。然而,貼近她柔軟的身體,讓他整個都被撩撥起來。
他的心和不能用大腦思考的地方,都已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動。
若是單憑著一股沖動,他會在這里要了她。
史湘雲突然失了神,看著近在咫尺、昨日熟悉今日陌生的俊逸臉龐,不知為何深深嘆了口氣。一如她曾有過的念頭,能死在他的手上,或是被他侵犯,總比被個陌生的變態糟蹋來的好,就當作留下明朝一游的紀念又如何!
至少,若她在最壞的情況下真做了鬼,也會心甘情願些。
既然如此,還掙扎什麼呢?逃不過,干嗎還浪費寶貴的力氣;何況她是真的喜歡他,縱使他變了也沒辦法抹煞自己的心情。
當個敢愛敢恨的女人,總比當個畏畏縮縮痛哭的女人好。
察覺她的態度轉為消極,連最後的掙扎似乎都放棄,朱翎略有所思的眸光一閃,靜靜地問︰「怎麼,你打算讓我為所欲為了嗎?」
「我覺得女人很可悲。」史湘雲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意思?」
朱翎自然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說出這一句怪怪的話,但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從她充滿悲傷的美麗眼眸里,竟深深地體會了她所謂的悲哀。他的心揪痛了一下,無法強迫自己忽視眼楮里看見的事實。
縱使,他根本還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悲傷;只是,現在的她,應該覺得憤怒而非悲哀啊。
史湘雲幽幽地凝望著朱翎,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像猜謎地道︰「想要的時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時候逃不掉,不是女人生為弱者最大的悲哀嗎?」
朱翎眯起了眼,沉默無語。隨即,他放開她豁然起身,打算旋身而去。
不管她話中的涵義為何,至少他能明白她話里的諷刺——他仗著身份和體型力氣的優勢,將她欺負了個徹底,所以無力招架的她惟有認命承受的悲哀。這一部分,他絕對不會听錯,讓他像是受了她一記沒有出手的重拳。
也許他憤怒,但他並不是卑劣的人。
「你、你要走了?」
「我並不認為你需要我的陪伴。」朱翎睨著雙手抱胸的史湘雲自嘲。
「我……」可是她不想再留在這里。
被嚇醒了,外面的天已黑得更沉,她哪還睡得著?
「你?」朱翎等著下文。
「我、我想……我是想……」想離開這里,再也不回到這個鬼地方來了。史湘雲倔強地咬著下唇,吞吞吐吐說不出實話,乞求他好心點讓她走。自尊心就剩下那麼一點點,如果連那都得舍棄的話,也是很悲哀的。
可是、可是這里又黑又髒又臭,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史湘雲的半顆心企圖說服自己放段,半顆心卻無法舍棄自尊心,導致求與不求他的念頭在腦中吵著,讓她的眼神更加閃爍。
可恨,世上就沒有兩全的好事嗎?做人為何非得如此為難自己?
「想什麼?這兒夜里活像個鬼屋,待久了讓人心底發毛,要是你再不趕緊說,我可就不跟你在這兒慢慢耗了……」用詞雖冷漠,朱翎的口吻卻不由自主地放軟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幾句無心的話,當場嚇出史湘雲一身冷汗,也令她僅剩的自尊心和理智崩潰。而他的話都還沒說完,她幾乎像是真見鬼一般,一臉慘白地從地上跳起來沖到他身邊,毫不考慮地緊抓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