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臉上的神色,並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去確定,她八成是認為他趁半夜侵犯了她家小姐。侵犯……哼!多可笑的字眼。
「小翠,來替我梳洗,雲攸說要我去向老爺和老夫人請安。」柳若顏替小翠解圍,小翠可是她在這府里唯一的「親人」了。
「可是現在才五更天呀!去向老爺和老夫人請安未免早了些。」小翠端著水走向柳若顏,邊不住地以奇怪的眼神看向雲攸。
「現在才五更天?」柳若顏還以為今天只是天色亮得晚。
「幾更天又如何?」向雲攸霸道地說完便兀自離去。
「少爺真奇怪。」小翠皺皺鼻頭,忍不住本噥。
「大概是他起床早了,也不許我好命繼續睡吧?」她失笑地在青銅鏡前坐下。
「哪有這種道理……」小翠慢半拍的發現一地的亂象而驚呼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攸想喝茶,不小心打破的。」柳若顏不以為意地輕瞥地上一眼。沒辦法!難不成要她告訴小翠,那是雲攸叫她起床的方式?那小翠張大的嘴恐怕更要合不攏了。
小翠愣愣的看著地板。喝個水打破整組茶具?太沒道理了。
「來替我梳頭吧!不然雲攸又要嫌我慢了。」柳若顏不等小翠說什麼就朝她吩咐。
「可是現在還早。」小翠愣然地將眼神轉向小姐的後腦勺。
「他怎麼說,我便怎麼做,總之他高興才好,不是嗎?」柳若顏露出小翠難解的笑容,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嘴角似嘲弄地微微一撇。既然要認命,就認得徹底一些吧!
第9章(1)
柳若顏一進廳堂,只見向老夫人端坐在堂上,向老爺並不在,不過老夫人明知她出現,卻也沒多瞧她一眼。
倒是站在一旁伺候的夏菊眼中有一抹同情。
將屋內暗暗梭巡了一圈,柳若顏的心中大概有了個數,她從未期望向家對她這個青樓女子能包容,心中早做好調適。
她從容的端著熱茶,恭敬的移步到向老夫人面前,屈膝半跪。「娘!若顏向您請安。」
本來她在稱呼上有些掙扎,只是早上雲攸說她已經是他的妻子,要是稱「老夫人」,恐怕會招來一頓白眼吧!
在權衡情況之下,她還是決定以「娘」來稱呼向老夫人,只是這個稱呼她不知多久沒喊出口了,竟有些生澀和……心酸。
向老夫人聞言卻沒有動靜,一時間屋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雖然若顏的臉色平靜,但連一旁的丫鬟都覺得她可憐,畢竟要是易身而處,她們一定會覺得難堪得哭出來。
整個屋內的氣氛就這麼沉悶著,所有的人屏氣凝神,靜靜的等候著老夫人的反應。
立在老夫人身邊的向雲攸終究心軟,他對母親輕聲地道︰「娘!媳婦在向您問安呢!」
「既沒成親也沒拜堂,我哪里來的媳婦?」老夫人當然不會對兒子不理睬,只是聲音是冷漠的,也清楚地表達她不承認若顏是她的媳婦。
向府是世代清白的書香門第,攸兒迷戀歌妓是一回事,但她從沒想到他會將她娶過門,這要是傳出去,向府的名聲還能听嗎?因為攸兒一意孤行,向老爺氣得根本不想見這柳若顏,一早就避開出門去。
「娘……」向雲攸想替若顏說話,畢竟私底下與她斗氣是一回事,但在人前他並不想讓她太難堪,心底也莫名的不希望她在府里受人歧視,過得不愉快。
「老夫人,是若顏踰矩了,請老夫人見諒。」柳若顏立即改了稱呼。
她半蹲跪在那里腳早就酸了,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她並不在意,反正她和雲攸的確沒有拜堂也沒有圓房,是算不上夫妻。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向雲攸則是以莫測的眼神望著柳若顏。
考慮了一會兒,向老夫人使了一個眼神,夏菊便急忙上前去端過柳若顏手中的茶放到老夫人面前。
柳若顏放下微微酸痛的手臂,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氣。
「下去吧!」老夫人第一次正視若顏。她不能否認,這柳若顏美得空靈、美得絕塵,也沒有青樓女子的俗艷,難怪要教攸兒迷了心智,但她就是不能不介意她的身分。
他們兩老從未過分地介意門當戶對,要攸兒一定得娶名門的千金,但至少也該是清白的姑娘家吧!
柳若顏臉上的釋然落在向雲攸眼里,讓他猛然揪緊了心。
夏菊望著離去的柳若顏和少爺的神情,若有所思地輕咬唇瓣。看來,夫人要她傳達的話,不說不行了……
***
「你屬于我!」
從主屋離開後,向雲攸便跟著柳若顏回了房,一進房門口,先小翠一步,他已忿忿地栓上門,將小翠擋在門外,對若顏發號施令般地宣布。
顯然,他對剛才若顏在廳上的表現不滿意。
柳若顏先是訝異于他栓上門的舉動,隨即又因為他的話而傻住。
「就算我娘不喜歡你,你仍是屬于我!」他冷冷地聲明。
「這我明白。」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哩!只是,他有必要那麼強調向老夫人不喜歡她的事實嗎?她是多勉強才能叫自己不在意那不好受的處境哪……
突然,向雲攸沒給她抗議的機會,便一把將她拉入懷中,霸道的佔有了她的雙唇,只是他的吻充滿怒氣、狂烈、毫不溫柔的侵略。
他粗暴地擁著她,像魔鬼般從她口中汲取靈魂和生命力似的。這個吻絲毫不帶感情,讓若顏覺得自己受了侮辱,她一把將他推開,制止他野蠻的侵佔,激動地喘息著。
向雲攸卻只是用衣袖抹過嘴唇,彷佛這吻讓他覺得骯髒。他要走前只是面無表情地道︰「這個吻是你屬于我的證明!」
柳若顏忍不住滴落曾發誓不再掉的眼淚。他的意思是他這麼做只是一種證明、一種宣告,在他眼中,那甚至並不是一個吻!就像為屬于他的動物烙上記號……多傷人哪!
不!她不能再想不開了。
吸了吸鼻子,柳若顏決定不讓向雲攸動搖自己原先的決心,就讓心痛藏在心中最難挖掘的深處吧!
***
言「小姐!少爺太過分了。」小翠氣呼呼地端著午膳進房。
情「又怎麼了?」柳若顏停下手中的針黹,笑望著小翠那張不悅的小臉。小翠哪一天不是在替她責怪雲攸的無情?
小算來她進向府已經一月有余,雖然身分曖昧不明,但日子平靜得比她期望的好太多;本來她以為雲攸會以各種方式刁難她,就像那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的「宣告」,但他沒有。
說在進向府的隔天後,向雲攸便對她不聞不問,幾乎是當她不存在,不過卻沒有為難她的吃住,或許這便是他故意的報復;既然如此,她成全他,也不過問他的生活,反正樂得輕松自在。
獨或許對她來說,能每天經由小翠口中知道他的情況,雖是咫尺天涯,但也心滿意足了。
家「不管怎麼說,這回少爺真的太過分了!」小翠氣憤難平地朝門外瞪了一眼,彷佛向雲攸就站在那里一樣。
「所以我問他怎麼了呀!」柳若顏不疾不徐地問道。
反正在這向府里,她什麼都沒有,便是時間最多,什麼事她都不急,做不完的事明天再做,說不完的話明天再說,又有何妨?
以前在醉君樓時她還不覺得時間過得緩慢,但現在每天面對的只有小翠,她不禁想,那些鎖在深閨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是怎麼打發這日復一日的平靜生活?
「少爺他——」小翠的話剛要出口,便因那由遠而近的嬉鬧聲,驀地轉頭看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