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與花郎(上) 第21頁

渾身如墜入冰窖的她面白如雪,自花廳椅子上躍起身,三步並做兩步急急往外沖,她的腳絆到門炊,右手及時扶住門框,剛穩住身子,便又驚慌往外狂奔,她太急切,沒注意到過了門坎,再走三大步會踫上階梯,她一腳踩空,便摔個五體投地。

她沒時間喊疼,沒工去查看是否摔傷,急忙忙爬起來想見他。

一雙帶著怒氣的臂暗火速將驚魂未定的丑丫頭撈起,氣急敗壞的嚷嚷,「你這傻瓜,何時連走路都不會了?」

鮑子爵剛回府里,心知她肯定急瘋了,匆匆來找她,便瞧見她摔得亂七八糟,使他一把火燒得又狂又旺,怒焰奔騰的雙眼都快要將她瞪出洞來。

苞在主子身後的僕人護衛見主子怒氣沖天,全都噤若寒蟬。

葉芙蓉淚眼迷蒙地瞪著安全回府的男人,為他糾結大半天的心,一時間又酸又痛,淚光閃閃。

鮑子爵見狀,低咒了聲,頭也不回的惱怒喝斥,「全都給本公子滾開!」

僕人護衛听令,快速退開,以免慘遭池魚之殃。

葉芙蓉扁嘴泫然欲泣,抱住他的腿失聲痛哭,「幸好你的腦袋還好端端掛在脖子上,我以為……我以為……哇……」

她放聲大哭,揪痛公子爵的心,心痛著,暖著,話卻仍舊說得粗聲粗氣,「本公子的腦袋自是好端端掛在脖子上,你以為什麼?我不是派人通報,會回來吃飯嗎?」

他需要用力抱緊她,才不至于滿腦子盤繞著父王砍下老大的腦袋時,那眼神有多殘酷無情。他早知道除了死于虎口的老六外,父王對于其它兒子不其在意,尤其是母妃身分低下所出的子嗣,對父王來說更是可有可無。

只是他沒料到父王砍老大的腦袋會如剖瓜那般利落,且將老大的家眷趕盡殺絕,倘若父王得知他要協助三哥奪取大位,會如何對付他?他可以不在意府里其它人生死,就是不能不在意他的丑丫頭。

一想到她可能遭受波及,死于非命,摟抱住她的雙臂便更加緊鎖。

「可是……可是……宮里傳來消息,大王砍了一位公子的腦袋。」她不在乎他強勁的力道教她快喘不過氣來,她需要疼痛提醒自己,他仍活得好好的。

「父王有那麼多個兒子,砍的腦袋也不一定是我的,你怎地以為是我?」他不悅低撕。

「因為……」他倆心知肚明,比起其它兒子,喜怒無常的大王突然要砍他這完全不重視的兒子的腦袋並不足為奇。

「別哭了,你明知你哭起來會更丑,還哭。」他嘴里嫌著,罵著,可拇指卻不舍地拭去她臉上斑斑淚痕。

她委屈嗚咽,「我也不想那麼丑……」

「都叫你別哭,你還哭!」他惡聲惡氣的,拭淚的手,仍舊溫柔如羽。

「停不住嘛!」她委屈跺腳。

「你再哭,我就……我就……」就怎樣?他也不曉得,反正就是不許她淚流滿面,丑死了!

「砍我腦袋?」

鮑子爵氣得橫眉豎目,厲聲痛斥,「誰準你胡說八道!」

他凶惡的模樣,嚇了她好大一跳,更覺心酸,將淚水盡數抹上他的衣襟,「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嘆了口氣,情不自禁吻吻她的發心,「別怕,掉腦袋的是老大。」

葉芙蓉不解抬首,「為何大王要砍掉大公子的腦袋?」

「據大理卿調查,老大指使府中馴獸師用藥讓猛虎發狂殘害老六,加上昨夜三哥、老五、老七、左右兩相及今早我和老二皆偶襲,父王認定全是老大為了奪取王位,暗中派人除掉所有阻礙,父王豈容得下有人覬覦大位,自是除之而後快。」

她一听,不由自主打了寒顫。她清楚知道他和三公子在打什麼主意,可她擔心一旦被大王發現,相同的不幸會發生在他身上,她不要他死!

她的小臉滿是驚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會有這麼個傻姑娘為他擔心受怕,這種感覺既酸楚又甜蜜,他恨不得狠狠將她吞進肚胯。

他忍下狂躁的沖動,輕松揚笑道︰「老大天生就蠢,做了壞事,還大肆慶祝,莫怪會被逮著,我不是老大,這種蠢事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盡避他態度輕松,她仍是愁腸滿月復。

「都說你丑了,還敢給本公子垮著臉。」他佯怒捏她的臉頰,捏捏捏,唉!人家豬是越養越肥,怎地他的丑丫頭越養越瘦,究竟哪里出了差錯?

「你老愛說我丑。」

「你是丑沒有錯。」

她生氣的不想理他,偏又想到他自鬼門關前走一遭,便于心不忍,突地察覺指尖濕濕的,他怎地汗濕背脊,是在宮中被大王的殘酷嚇出一身冷汗?

她將指尖挪至眼前,赫然驚見血紅。

「你受傷了?!」她焦急扳過他的身軀,發現他的背心被劃破,衣袍底下綁了條仍在滲血的白布巾,她腦門一轟。

是了!趙總管說他進宮途中遭遇刺客埋伏,她怎會胡涂忘了這事兒?

「小傷,不礙事。」他可不想她又哭得梨花帶淚,轉回身,不讓她看他的傷口。

「你不要騙我,依你的脾氣,若真是小傷,你早就喳呼個沒完,不會這般雲淡風輕。」她太了解他,越是嚴重的事,他越會表觀出不值一提。

「本公子何時喳呼來著?」他故作氣憤。

「現在就在喳呼,我們走。」她不理會他的虛張聲勢,急急拉他進屋內。

鮑子爵沒有掙扎,臉上盡是不自覺的寵溺,當兩人進到房內,房門一關,便杜絕他人窺視。

緊掩門扉的房內,男人與女人靠得極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情真意切,近到似乎可以聆听對方激切的心跳聲。

葉芙蓉仰望著高大的男人,頓時口千舌燥,清清喉嚨,「月兌掉。」

她是怎麼了?他們成天朝夕相處,他啥模樣她沒見過?她為何要為兩人的獨處而緊張,甚至再次想起他在她的唇上印下的親吻,是那樣美好,那樣教她魂不守舍。

肯定是今日他曾命懸一線,令她一整天悲喜交加,情緒翻涌,以至于開始胡思亂想,眼下最重要的是他的傷。

與她在房中獨處,公子爵只想安靜模模她的發,蹭蹭她的臉,吻吻她的唇,但她突來一句月兌掉,讓他得克制滿腦遐想,刻意語帶責備,「你一個大姑娘,怎能要男人月兌衣袍?」

「從小到大,你哪天衣袍不是由我幫你穿月兌?你若不月兌,就由我幫你。」她伸出雙手,拉扯他的系帶。

「好好好,我月兌便是。」他不願讓她見到血淋淋的傷口,怕她難受,但他的丑丫頭很固執,他不月兌,她就親自動手,總之他是非月兌不可。

慢條斯理地月兌下外袍,葉芙蓉即見綁在他身上染血的布條,輕手輕腳解開,心疼瞪著那道猙獰的血口子,唇瓣顫抖,「很疼吧?」

「不疼,本公子當被蚊子咬了一口。」他輕松咧嘴一笑。

「哪來的蚊子可以咬得你血跡斑斑。「她沒好氣瞪他一眼,「我派人去找古大夫。」

鮑子爵拉住她的手,「由你來便成。」

小時候因古大夫為他除去體內長年累積的毒物,是以經常出入母妃寢宮,葉芙蓉候在一旁,無聊時,便要古大夫教她醫術,他相信這點小傷難不倒她。

「傷口大,需要縫,你真要我來?」

「你的針線功夫不是太差,本公子勉強可以接受,或者,你會害怕?」

平時府里的下人受了小傷,都是由她治療上藥,這是她頭一回醫治如此大的傷口,說不害怕是騙人的,但他眸底的信任,讓她產生勇氣,相信自己除了可以為他消災解厄外,還可以給他更多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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