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昨天我不是就已經拍完那個洗發精廣告嗎?為什麼還有平面廣告?」她緊急停下腳步,連帶使得兩個女人一塊停下來。
「別問了,整個小組的人都在等你,快點去化妝換衣服!」趕時間的文蔚不由分說地將她拖進化妝間。
才在化妝間門口站穩的迦藍,愕然地瞪著眼前那一票正準備替她打點的人。
「大姊,這是開玩笑的吧?」不是說好她只來代打一天嗎?怎麼今天的陣容變得比昨天更盛大了?
「給她換衣服!」負責指揮的葉豆蔻沒空回答她的問題,朝里頭彈彈指,隨即涌上數名女人將迦藍給推進里頭的更衣室。
「大姊!」一頭霧水的迦藍,在被人剝光衣物之時扯開了嗓子大叫。
「你事前沒跟她溝通好?」文蔚邊聆听著迦藍制造出來的抗議聲,邊踱至葉豆蔻的身旁淡問。
徹底利用親妹的葉豆蔻聳聳肩,「等她拍完了再溝通也一樣。」
「大姊……」被人強行換好衣服推出來後,想求援的迦藍話都還沒說完,隨即又有另一票人將她帶走,並將她壓坐在椅上,
「不要說話。」手拿粉餅的專業化妝師小柳,動作極為迅速地開始為她上妝。
「小柳,你確定有辦法擺平這兩個黑眼圈?」站在一旁監看的葉豆蔻,兩手環胸看著自家妹子臉上那兩個沉積多年的暗影。
十指早就蠢蠢欲動的小柳,一手挽起兩袖,再拿出遮瑕膏,迫不及待地想挑戰這兩個黑輪,「看我的厲害!」
「老姊。」百忙之際,迦藍總算是找到一個空檔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這是怎麼回事?」
「你接下了另一個新的廣告。」
「我有嗎?」她倒豎著柳眉,但馬上被在替她畫眉毛的小柳給敲了一記,警告她不要亂動。
葉豆蔻壞壞地咧著笑,「有。」她私底下代接的。
「大功告成!」前前後後只花了幾分鐘就把她打點完畢,小柳得意洋洋地擦著腰宣布。
「好了,等一下你就站在那裏,我們說什麼你就照做,知道嗎?」把握時間的文蔚,在將迦藍拖向攝影棚前,邊走邊在她的耳邊交代。
「我……」她才張大了嘴想抗議,但帶她來的文蔚已經轉過身去,對所有工作人員詢問。
「都就定位準備好了?」
還真的要拍哩!
別鬧了,要是真拍了,一旦把她的這張臉給亮出去,那她開學後還要不要去上課啊?而她那票死黨絕對、肯定、保證會把這件事當成大笑話,笑到她抓狂為止!
迦藍忙不迭地舉起手,「等一下,我不——」
「迦藍,你要是合作一點,昨晚的事我就不告訴老媽。」負責擺平她的葉豆蔻,在她準備鬧革命前亮出鎮山法寶。
前前後後思考不過十秒,迦藍的態度隨即以十級風速轉向。
「我該擺什麼姿勢?」笑就被笑吧,總比被那個也不管女兒都已經幾歲,還是有虐待女兒傾向的老媽用板子打來得強。
文蔚對她搖搖手,「跟著音樂隨便擺動就行了,攝影師會抓到他要的角度的。」
話尾一落,數盞水銀燈同時打開,身後的布景也隨著音樂—塊放下,受到光線的刺激,抬起一手遮掩著剌目光影的迦藍,不適地眯著眼之余,同時也皺緊了眉心。
「笑啊,笑……」一群站在光線外的工作人員,不斷對著沒半點笑容的女主角比著手勢。
這些人,他們是想指望一個剛從宿醉中清醒的人,能擠出什麼笑容來?
生平頭一次醉醒的迦藍,頭雖不痛,但全身卻有種輕飄飄的感覺,精神也不太能夠集中,就在她努力了老半天,仍是擠不出半分笑靨時,一旁泄氣的員工們,也因此紛紛垮下了肩頭。
為了他們臉上失望的表情,不忍讓他們心血白費的迦藍深吸了一口氣,在明亮的水銀燈下半側過嬌美的臉龐,漾出眾人求之不得的璀璨笑靨。
「很好,再來一個!」不斷按下快門的攝影師,隨著她頻頻改變的姿勢,忙碌地向她指示著。
烏黑閃亮的發絲,在開啟的風扇下,款款迎風飄揚,在攝影師的指示下作出各種姿勢的迦藍,微仰起五官細致的臉蛋,閉上長長的眼睫,配合地作出沉醉的表情,長手長腳身材又凹凸有致的她,在亮眼的燈光下,表現一點也不輸給專業的模特兒。
「小葉。」前來探班的頂頭上司,在一旁看了許久後,一掌重重拍上葉豆蔻的肩,「她是你妹妹?」
「嗯。」正為了小妹的表現而滿意不已的葉豆蔻,半側過臉看著賞她飯吃的老大。
下一刻,大老板忙不迭地涎出笑臉,諂媚地對她咧出討好的笑。
葉豆蔻與站在身旁的文蔚,有默契地以無聲的眼神交談了一會兒後,朝他甜甜地綻出笑意。
「我要抽佣金的。」
***
正擦拭著高腳杯的霍飛卿,兩眼直視著酒吧內四十五度角處的小桌,每當他多看那邊一眼,他手中擦拭的動作也就愈來愈慢,直到他完全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並且徹底忽視掉眼前這些坐在吧台前朝聖的女人們,他終于認出了那個今他覺得眼熟的人是誰。
今天早上那個落跑的女人又來了。
不同的是,今晚的她……相當美艷。
昨晚的她,一張脂粉下施、素淨白皙的臉蛋,配上款式簡單的短袖和牛仔褲,看上去就是個長發飄逸的年輕學生,但今晚,濃妝艷抹的她一襲連身黑紗鏤花的晚禮服,讓他差點以為她是某個人型時裝展覽會場偷溜出來的模特兒、雖然說她的造型是變了,但那頭引人注目的及腰長發,和那股掩下住的清新氣質,倒是一點也沒變,而他腦海中的那股因她而產生的壞預感,也同樣沒變。
伴下手中早就擦到不能再干淨的酒杯,霍飛卿沉沉嘆了口氣,覺得今晚又將是個麻煩夜。
「你讓她進來的?」段樹人挨在吧台旁,邊盯著那個吸引了無數蜜蜂蝴蝶的小女生,邊問把關不嚴的高居正。
「不是我。」高居正先是把責任撇清,再頭痛地把她的點酒單送給霍飛卿,「怎麼辦?她又點酒了。」
拒絕再當一次臨時保母的霍飛卿,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賣。」
「不賣不行,客人是老大。」想到他即將有難,段樹人的心情就晴空萬里。
霍飛卿恨恨地眯細了眼,「萬一她又醉了,我豈不是要再倒楣一次?」相信到時候這兩個沒義氣的家伙,一定又會把責任統統都推到他這邊來。
段樹人笑得更是涼快了,「那就是你的事了,與我們無關。」天譴來得真是快。
「說來說去你們就是想看戲……」他挫敗地一手撫著額,實在是很不想讓昨晚的事再發生一回。
打工一結束,就坐車趕來這里的迦藍,渾然不覺自已吸引了周遭多少目光,一雙明眸直直地盯著擺放在桌上那杯色澤誘人的調酒。
好,再來復習一遍。
昨天,在她洗了不下數十次的頭,終于拍完老姊的廣告後,已是深夜時分。拖著沉重腳步想坐捷運回家的她,在這附近迷了路,正當她打算放棄尋找捷運站,直接跳上計程車回家時,她的腳步卻意外地被這巷子里大排長龍的人們給吸引住,滿心納悶起為什麼會有一群人在這問外表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酒吧前排隊,然而就在她好奇到一個程度後,她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身處在人群中,也跟著他們排起隊來想進去一采究竟。
至于她是怎麼擠進里頭的,她對過程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只記得進去早就客滿得人山人海的酒吧後,悶郁不流通的空氣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就當她打算離開這里不虐待自己時,在她身旁的一桌酒客正好結帳離開,而她也就莫名其妙地坐了下來,點了她生平的第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