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延霆了然的點點頭。「父親一直避免卷入黨派爭斗,就是不想惹皇上猜疑,她卻想方設法想搭上寧王,父親不冷落她,如何表明立場?」
「若是侯爺知道世子爺……」
「逮住那個騙子後,我馬上向父親請罪。」
略微一頓,顧文結結巴巴道來。「那個……屬下找到玉小姐和曹侍衛了。」
「太好了,他們在哪兒?」顧延霆開心的唇角上揚,正需要他們來湊一腳,就找到人︰這豈不是天助我也嗎?
「他們被玉家人藏在通州的莊子。」
「他們一直藏在通州的莊子嗎?」
「不是,玉小姐生病了,病得很重,曹侍衛不得不帶著玉小姐悄悄回到京城。屬下擔心玉家人將他們送走,于是派人暗中盯著他們。」
「很好,我要見玉書蘭。」
彼文就是擔心顧延霆知道玉書蘭的下落,會去見玉書蘭,因此猶豫不決是否該告知玉書蘭的下落。直至今日,深怕再不說出來教玉書蘭和曹侍衛跑了,無法向世子爺交代,方才說出口。
「我們今日就去見玉書蘭。」
「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宵禁了,世子爺此刻出城,今晚只能露宿野外。」
彼延霆聞言更來勁了,不禁雀躍的道︰「我很久沒露營了。」
「嗄?」
「我說,露宿野外正是操練的好機會。」顧延霆從書案後站起身,輕拍一下顧文的肩膀。「我們這就出城,我去告訴珊兒一聲。」
彼延霆快步走進內室,見到薛伊珊坐在軟榻,眼神有著淡淡的悲傷,心兒不由得一縮,連忙走過去,抬起她的下巴,教她直視他。「怎麼了?在想什麼?」
怔愣的回過神來,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滿眷戀。
「世子爺要走了嗎?」
「生病了?」顧延霆伸手模了一下她的額頭,溫度沒有異常。
「沒事,只是有一點倦……世子爺不是要走了嗎?」
「是啊,我有要事必須立即出城一趟。」不過,看她的神色不太對勁,他實在不放心就此離開。「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世子爺……辦正事要緊,世子爺趕緊走吧。」薛伊珊強忍著到了嘴邊的話。
「我明日再來。」顧延霆例行性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轉身飛快離去。
薛伊珊起身走到門邊,痴痴目送顧延霆完全消失在視線外,感覺自己的心正被一股不安佔據。雖然她曾經說過,該來的,終究逃不了,可是如今真的發生了,方知她有多麼害怕,世子爺會不會把玉書蘭帶回來?
她把他們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世子爺都走了,主子怎麼還站在這兒發呆?」來尋主子的夏荷取笑的輕推薛伊珊。
「世子爺真的很愛玉書蘭嗎?」
怔了一下,夏荷的神情轉為謹慎。「主子怎麼突然提起玉小姐?」
「玉書蘭真的悄悄回到京城了。」
「什麼?」
「玉書蘭生病了,世子爺見了會不會舍不得放她離開?」見到病重的玉書蘭,世子爺應該不會再計較過去的恩恩怨怨……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看得出來世子爺正直剛毅,卻也仁慈寬容。
雖然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夏荷倒不忘好生安慰。
「主子別胡思亂想,玉小姐已非清白之身,還讓世子爺蒙羞,世子爺怎麼可能娶她為妻?」
是啊,她真是急糊涂了,可是……「世子爺可以納她為妾。」
「世子爺不是說後院不再添人嗎?」夏荷扶著薛伊珊回到內室,在軟榻坐下。
「奴婢不知道主子為何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但奴婢知道世子爺將主子當成寶貝。顧武總是嘀咕著說,世子爺究竟上哪兒學了那麼多花招討主子歡心?」
沒錯,世子爺如此用心待她,若她還懷疑世子爺的真心,那就太沒良心了。她對玉書蘭耿耿于懷,何不直接向世子爺問明白?說不定世子爺只是為了某些理由不得不見玉書蘭,她為玉書蘭傷心又傷神不過是庸人自擾。
見薛伊珊神情緩和不來,夏荷松……一口氣。
「主子是不是應該安歇了?」
「我想再看一會兒書。」
「自從來到文王府,主子就變成書呆子。」
薛伊珊一笑置之,拿起先前扔在一旁的書冊,可是眼楮看著書冊,心思卻不由自主的飛走了……明日見了世子爺,她一定要問清楚玉書蘭的事。
面對致遠侯,顧延霆一開始只當他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靠山,可是幾個月的互動下來,他對致遠侯從心里生出孺慕之情。
其實,相對于現代的父親,致遠侯稱不上嚴厲,畢竟原主一出生就失去母親,致遠侯難免會傾注更多的愛在他身上,以彌補他失去的那份母愛。過去,原主不擅長與父親互動,父子關系稍嫌僵硬,可是換成他,父子經常促膝長談、交換意見,父子之情也就越來越深厚。
如今,他真心當致遠侯是父親,因此關心他的喜怒哀樂,關心他的感覺,也顧及到他的立場。他不會率性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總要仔細琢磨如何不傷他的心。
「雖然我知道你這個小子越來越沉得住氣,可是倒沒想到你如此能忍,連輸了三盤,還可以悶不吭聲。」
致遠侯忍不住先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默。
「若是我再不說,難道等我趕人,你才要開口嗎?」
彼延霆難為情的一笑。「不是,兒子還在思索如何向父親開口。」
「父子之間何須遮掩?你就直說吧。」
彼延霆走下軟榻,直挺挺的站在致遠侯面前,可是下一刻卻雙膝跪下。
致遠侯看起來並不訝異,可是卻問︰「這是為何?」
「父親再三叮嚀兒子,父親能夠受到皇上重用,是因為父親只效忠皇上,不參與任何結黨之事,可是,兒子竟然違背父親的心意投靠文王殿下。」
沉默了好一會兒,致遠侯目光銳利的射在顧延霆臉上。
「你勸我去溫泉莊子調養身子,是想支開我,好讓文王殿下可以將薛伊珊從致遠侯府帶走,是嗎?」
「是,可是沒想到夫人會動了將薛伊珊送給寧王的心思。」
致遠侯早就知道趙氏私下的動作,可是過去她一直謹守分寸,若非賞荷宴上鬧出那麼一出戲,沒有人會將顧延霽與寧王牽扯在一起。還好,皇上無意追究此事,只是淡淡的提醒他,若想護住老二,可別教老二陷得太深了,由此處就可看出,皇上對寧王的寵愛不過是假象。
「為了那個女人投靠文王殿下,你認為值得嗎?」
「若不是她,說不定兒子在隨皇上去北苑皇林狩獵之時,就死在老虎嘴下,父親還不認為她值得兒子下這麼大的賭注嗎?」
致遠侯眉頭一皺。「這是何意?」
彼延霆仔仔細細道出此事原委。其實,當初他刻意向薛伊珊道出狩獵之事,乃皇上授意,皇上教他在大臣不知此事之前,想方設法不著痕跡放出風聲。幾經思索,他決定由薛伊珊那兒將此事泄露出去,當然,若她沒出賣他,他再另謀他策。當時他並不明白皇上用意何在,直至文王殿下遭受老虎攻擊,方知皇上是放線釣魚,只是魚兒釣到了,卻只能由著魚兒繼續在網中游來游去。
致遠侯微微挑起眉,沒想到這個丫頭如此聰敏機靈!
「你就這麼喜歡她?」
「我要守護她。」
「她的身分不配。」
「若她能夠成為東昌侯夫人的干女兒,父親同意兒子娶她嗎?」
「文王殿下為了得到你的支持,還真是費盡心思。」致遠侯的口氣好像在諷刺似的,其實內心很驕傲,若非兒子有謀有勇,文王殿下也不會如此看重他,雖然兒子與文王殿下綁在同一條船上,他不免擔心,可是發生此事,皇七還是拔兒子成為神衛營指揮使,這就表示他們的結盟乃皇上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