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心戀 第11頁

書兒急忙追上,扯住她的雙臂。「爺來看不到人會罵的,你別給我添麻煩了!」

曲無瑕怔了下,停下動作,看到書兒混合了焦慮和憐憫的表情,淚無聲地溢出空洞的眼眸。她在掙扎些什麼?逃不開的,又何苦給人添麻煩?可,她又該如何面對……

「太快了……」她搖頭無助低泣。她知道會有這一天,但,太快了啊……

書兒同情地望著她,低低地嘆了口氣。「來吧!」帶她走到一間透著暈黃光線的廂房前。書兒猶豫了下,低道︰「你……自己多保重些……」對書兒而言,這已是難得的一句關懷。

「這是哪兒?」她問,在看到書兒無法啟齒的為難表情時,她只能苦澀一笑。「他要親自揭開復仇的序幕嗎?我等他……」心,已因認命而冰冷。

「太聰明不是好事,我正等著看你驚慌的表情呢,你這樣不是辜負了我一番期待了嗎?」充滿冷意的低笑聲在她倆身後響起。

書兒急忙回身福禮,慕容恕手一揚,書兒立刻退了下去,幽靜的長廊余下兩人的身影。

曲無瑕望向那張俊傲的臉龐,在水榭時曾有的溫柔笑意已不復見,如今只有藏不住的狂猛恨意往外肆張。直至現在才發覺,她是一直帶著一絲期望的,期望自己能溫暖冰寒的他,然而,千年凝凍的冰,又豈是她這渺渺星火可以撼動的?她緩緩地閉上眼,任心痛的淚滑過臉龐。

「愛上我了嗎?」他斜睨她輕笑問出當日保留的問題。

「結果你早已操控股掌之中,又何必問我?」曲無瑕淒然一笑,她早就把自己的心毫無保留地展示在他面前了。

「太好了,果然如我所料。」他挑眉,笑意卻達不到他冰冷的眼底。「想不到這麼快就讓我勾了魂。」

她強忍著不痛哭失聲,但他的話卻狠狠椎入她的心。是她不堪,明知是計,卻依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快進去吧,還是要我幫你?」他斜倚廊柱而站,冷邃的眼眸盈滿了殘忍的期待,像在等待一出好戲上演,對她的淒絕視而不見。

別再抱有期待了!曲無瑕深吸口氣,忍住心口的痛楚推門走進,觸目所及的事物卻遠遠超出她意想之外——

偌大的廂房空曠一片,有的只是位于正中央的靈桌和牌位!

這是什麼地方?!她驚駭地睜大了眼,不由自主地後退,卻撞上他厚如堅石的胸膛,阻斷她的退路。

「進去!」他用力一推,毫無招架之力的她立時僕跌進廳。

強忍著疼痛抬頭,映入眸中的是靈桌正中央的兩座牌位,更兩旁而去,是層列的牌位不斷延伸,在幽幽晃晃的燭火中透著詭譎。

他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陰氣森森的廳堂?「不……」她不顧跌得疼痛不堪的手肘與膝,慌亂起身,想逃離這充滿陰怨的地方。

「別想走。」他用力攫住她的雙腕,將她拽到靈桌前。「看清楚,這些就是因曲家而亡的無辜百姓。」拿起中央的兩個牌位抵到她面前。「這,是我無辜的爹娘!」他喑啞低怒道,沉凝的語音布滿了濃烈的恨意。

曲無瑕驚恐地側過頭,緊閉雙眼,然而牌位上祭香的味道卻毫無阻礙地飄入她的鼻息,提醒她所在何處,提醒她曲家害人無數!

之前環她、護她的臂膀哪兒去了?為何如今成了將她推入深淵的魔掌,毫無憐惜之心?!「不要……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她狂亂地拼命掙扎,卻掙不開他鋼如鐵石的鉗握。

「出去?這是你以後要鎮日待上的房間,你還要出去哪兒?」慕容恕冷笑。

他怎麼能?怎能狠心至此?曲無瑕驚駭地搖頭。「別讓我待在這,求求你……恕!恕,求求你……」她沒有辦法待在這里,罪惡感與自責會把她逼得生不如死的!破碎顫抖的語音里,是無助急切的祈求。

慕容恕黑眸眯起,眼神更加冷鷙。「你沒有資格叫我恕,這個名字不是你們罪孽深重的曲家人能夠叫的!」手臂一甩,她立刻僕倒在地。

「我不要待在這兒,讓我出去……」曲無瑕跌撞爬起,回應她的卻是砰然甩上的門,和外頭落鎖的金屬踫撞聲。她抽了口涼氣,撲到門上。細女敕的手緊握成拳不住地往門板捶落,即使破皮滲出血漬,她還是拼命地敲著。「別把我關在這兒,求你……」

「現在你還有人可求,當年我被丟棄深山野林時,我能求誰?求野獸別吃了我嗎?」慕容恕譏誚的冷笑聲在門外響起。「死命求吧!白費心力。」

听到他離去的腳步聲,曲無瑕一僵,只覺全身的體溫全降到了冰點,陰暗的幽森竄入她的體內,凍痛她的心。

他就這麼走了?就這麼把她鎖在這充滿怨懟的地方?無力的身軀沿著門板緩緩滑下,盈滿眼霧的眼中盡是空洞。

在他開始復仇的第一步,竟是如此殘酷的手段,要用她的愧疚把她自己逼得生不如死?曲無瑕蜷曲至門邊,整個身子不可遏止地顫抖……

「不要——」她抱頭聲嘶泣喊,傷痛至極的哀戚在這片陰冷的空間里回蕩……

第五章

「爺。」書兒來到書齋,怯怯地喊了一聲。

「什麼事?」執筆的手不曾停住,依然勾勒出一筆一劃剛健有力的線條。

「曲姑娘她……奴婢怕她撐不住……」書兒鼓起勇氣低道。

這三天來,她送進去的食物曲無瑕全沒踫過,只是瑟縮地蜷曲牆角。剛開始她還會開口求她放她出去,而現在,別說求了,就連听到她開門走進也沒半點動靜,就像個沒魂的女圭女圭,張著一雙灰黯無神的眼,流著永不止息的淚。

專注的神情依然不曾或抬,良久,不含喜怒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別忘了當初是誰讓你半年下不了榻的,書兒。」

書兒沉默地咬唇,在雨氣時節還會隱隱作痛的足傷,她怎會忘得了?但在看過曲無瑕的情形後,她真無法憶起自己該怨恨她些什麼。而且幾天相處下來,她發覺她的個性除了善良、純潔以外,還是只有善良、純潔,她若真是凶殘冷血之人,也不可能只因為被關進祭堂,就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

書兒鼓起勇氣,還是開口︰「曲姑娘好象病著,全身都發燙……」

「我對下人好,不代表我允許他們逾越,曉得吧?」淡淡幾句,就讓書兒乖乖地噤了口。

「是。」她盡力了。書兒無奈地應了句,福身退下。

在書兒退到了門邊時,輕淡的語音響起。「太早把她整死也沒趣,我會去看看情形的。」

「是!」這次的回應聲多了分喜悅。

只是……爺會再想出什麼樣的法子來對曲姑娘?書兒微凜,開始懷疑她這個求情的舉動到底是對是錯?心中隱隱浮現一個念頭,或許讓曲姑娘就此死去,對她還寬容些……

***

即使是日正當中的午時,這兒,依然是陰陰暗暗地,隱隱透著股森冷的氣息。

開鎖的金屬踫撞聲響起,門咿呀地開了,帶進一絲光線,為站在門口的人投射出一道淡淡的身影。

犀冷的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在離靈桌最遠的角落發現了她蜷縮的身子。發絲凌亂,一身狼狽,沒有生氣地躲在那里,像是要將自己嵌進屋角般地瑟縮著。

淡漠的眸子讀不出思緒,慕容恕足下無息地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微微俯身,在她肩頭輕輕一推。

原先低靠膝上的螓首被推得後仰,無力地倚著牆,低垂的黑色羽睫與蒼白的麗容形成強烈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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