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屬獅子。」
這個答案出乎姜媽媽的意料之外,她還以為她會說自個兒是鳳凰呢!
「噫,這是為何?」
「因為我既聰明又膽大敏捷。」寒露停下動作,自夸道。
姜媽媽想了想,倒也認同的點頭,「那倒是,你這丫頭確實膽大又聰明。」
她推派她去選花魁,那晚她雖是頭一回登台,但面對這麼多人卻毫不畏怯,先是從容的耍了分花的把戲為自個兒暖場,再把那首「長相思」給彈得絲絲入扣,技壓全場,這既要有膽色又要夠聰明才辦得到。
姜媽媽接著又問︰「那你看我該是屬什麼?」
寒露看她一眼,「這還用問嗎?自然是屬狐。」
「你這丫頭是在罵我是狐狸不成?」姜媽媽抬手敲了下她的腦袋。
聞言,可兒噗哧笑了出聲,也跟著問道︰「寒露姑娘,那你看我屬什麼?」
寒露回頭瞅瞅她說道︰「你是狼。」
「噫,這是為何?」可兒訝道。
「你就像狼一樣不輕易相信人,但若是信了,便會忠心耿耿全心對待。」
可兒若有所思的輕輕頷首,「這倒是。」
姜媽媽笑道︰「你這丫頭倒把咱們都看透了。」
寒露也笑了笑,「哪能,那些都是我隨口說的,做不得準。」
談笑過後,姜媽媽神色一轉,說起正事,「你準備準備,五皇子今兒設晚宴,指名要你去獻曲。」
「嗯。」寒露斂了笑點點頭。
「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只要做好本分,其他的事會有別人來做。」姜媽媽意有所指的說。
「多謝姜媽媽。」她明白自個兒只是個幌子,用來吸引那些人的目光,擋在前頭,為別人做掩護。
因為雲鵲閣並不僅僅只是一家青樓,暗地里,它利用各種方法搜集各方的消息。
待姜媽媽離開後,她拿起先前刻好的鳳凰,眷戀地撫模著,思及十二生肖的事,她嘴角漾著一抹懷念的笑意——
那年她十三歲,從外頭回來,跑去找他。「再思哥,老鼠又黑又丑,我不想屬老鼠,我想換別的。」
若是換了她娘,肯定會說︰「生肖生下來便定了,哪能換來換去?」
但他卻含笑的溫聲問︰「那你想換什麼?」
「我想換成獅子。」
「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今兒個看了人家舞獅,好威風哪!」
他笑了出聲,捏了捏她的鼻子說︰「這獅子可不在十二生肖里。」
「是嗎?那十二生肖是誰規定的?」
「這……」他被她給問倒了,「這是先人自古流傳下來的。」
「這樣很沒道理,鼠牛羊猴蛇豬都在十二生肖里,老鷹、獅子、大象、豹子、狼這些勇猛的動物卻不算在里頭,這不合理。」
他打趣的問她,「那你想怎麼樣呢?」
她眼眸轉了轉,得意揚揚說道︰「我自個兒再想個十二生肖。」
他的眼里有著藏不住的笑意,「好,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當晚她便很認真的想了十二種動物,隔天一早便興匆匆跑去告訴他。
听完後,他問她,「那依你說我該屬什麼?」
「再思哥當然是屬鳳凰啦。」她毫不遲疑的說道。在她心中,生得俊美無儔的他非鳳凰莫屬。
「是嗎?」他笑盈盈問道︰「為何我屬鳳凰?」
「因為再思哥就如同鳳凰一樣燦爛耀眼。」在她眼中,她的再思哥是沒人比得上的,不論是他的性子、他的容貌、他的才華,都是最出色的,只有鳳凰才配得上他。
他朗笑著拿起一把琴,當著她的面彈了首「鳳求凰」。
那時她才剛學琵琶不久,不知此曲,只覺得好听。
他問︰「想學這首曲子嗎?我教你。」
「好。」
他教會了她後,由她彈奏琵琶,他開口吟唱——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有艷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鴦……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她隱約听懂了詞中的纏綿情思,嬌羞得紅了腮頰,卻睜著雙眼,直勾勾望著他,毫不含蓄的問道︰「再思哥,你教我這首曲子,是說我是鳳你是凰嗎?」
他寵笑的輕點她的鼻子,「雄者為鳳,雌者為凰,自然我是鳳你是凰。」
他們自小訂下親事,又朝夕相處數年,雖尚未成親,但他早已把她當成妻子般寵愛,教她彈這首《鳳求凰》只當是兩人之間的情趣。
她笑靨如花,卻還裝模作樣的說道︰「好吧,那長大後我就嫁給你吧。」
他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笑斥,「你不嫁我還能嫁誰?」
可如今,他娶的是別人而不是她……
寒露緊握著那只木雕鳳凰,心頭漲滿了一股酸楚。如今物是人非,她所擁有的僅剩下過往回憶。
「寒露姑娘,寒露姑娘……」可兒見她低垂螓首,緊抓著鳳凰,心緒似是十分激動,不免有些擔心。
叫喚聲傳入耳中,她的心神才被拉了回來,趕緊抑下所有情緒,再抬起頭時臉上已恢復了平靜,「可兒,有什麼事?」
「姜媽媽差人送來了些首飾,請您挑些合適的。」可兒也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你眼力比我好,就幫我挑吧。」寒露說道。
可兒應道︰「好,那奴婢挑好後再給寒露姑娘過目。」
涂國舅的妹妹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因妹妹得到聖寵,涂家也雞犬升天,涂國舅被封了個衛陽公,兩個兒子一個在禁衛軍當差,一個是兵部侍郎。
他帶著辛再思走進五皇子府邸時,五皇子路景琛親自出來迎接,領著兩人來到宴客的廳堂。
路景琛和涂國舅寒暄過後,也沒冷落辛再思,對他笑道︰「再思難得過來,今兒個你可有耳福了,本王請了雲鵲閣的一位姑娘來獻曲,據說她彈的那手琵琶精妙絕倫。」
路景琛年約三十五、六歲,臉形福泰,慈眉善目,為人圓滑,是目前暗中爭奪皇儲之位的皇子中,人緣最好、交游最廣的一個,三年前更被皇上封為安王。
听他提起雲鵲閣,辛再思心頭一動,問道︰「王爺請來的莫非是寒露姑娘?」
他原以為今日岳父找他過府有什麼事,不想竟是帶他來參加五皇子兒子的彌月宴。
「噫,再思也知道寒露姑娘?」路景琛傍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他簡單的解釋,「先前有幸曾在朱侯爺的生辰宴上听過寒露姑娘彈的琵琶。」
「如何?可如傳言中那般精彩?」
「確實名不虛傳。」
路景琛炳哈一笑,「能得再思兄如此夸贊可不容易,涂國舅,咱們倆今晚可要好好洗耳恭听。」
「這麼一說,倒真教人期待。」涂國舅也笑呵呵的應了聲。
領他們到席位後,路景琛又去招呼其他賓客。
坐下後,涂國舅詢問女婿,「再思,你近來可是同那朱渺走得很近?」
先前他倒沒听聞辛再思與朱渺有什麼特別的交情,這會兒竟連他的生辰宴都去了。
辛再思搖頭道︰「他是有意與我結交,因此來找了我幾次,他生辰那次是托了石康邀請我去,我才同他一塊前去。」
石康是他好友,他不好駁石康的面子。涂國舅叮囑道︰「朱渺是七皇子那邊的人,以後少同他來往。」
「岳父,不論是七皇子還是五皇子,我都無意結交與偏幫。」他趁此機會說明自己的立場。有辛家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他萬不想再涉入皇子之爭。
涂國舅是支持五皇子這邊的,听他這般說略覺不快,擺擺手道︰「這事以後再說,今兒個帶你來,你只管盡情的听曲喝酒就是。」說完,他看見相熟的同僚,過去同那人寒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