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鬧豪門 第4頁

可兒沉吟了下說道︰「要不奴婢去同姜媽媽說說,您傷了手,今兒個先讓您休息一天。」

听見可兒願意幫她說情去,寒露眼楮頓時一亮,欣喜的握住她的手。「真的?那有勞可兒姊姊了。」可兒年紀比她長,叫她姊姊也不為過。

見她叫得這麼親昵,可兒忙道︰「您還是叫奴婢可兒就好,那聲姊姊奴婢可擔不起,奴婢這就過去了。」說完,她轉身出去。

待可兒離開後,寒露臉上的笑容瞬間散去,她用左手輕輕包覆著受傷的手指,回想著先前辛再思用衣袖按著她的傷口為她止血的情景,水眸不自禁流露出一抹笑意,接著那帶笑的眸里氤氳著一股熱氣,那股熱氣很快化為水霧,濡濕了眼眶。

她抬起手抹去眼里的濕意,不讓它化成淚水滴落,因為她害怕一哭起來便會沒完沒了。

她起身走到床畔,從枕下拿起一朵紙花,素手一揮,紙花頓時變成兩朵,再一揮變成三朵、四朵、五朵……

她怔忡的望著手里的紙花,悠悠憶起當年那些快樂的日子—

第2章(1)

「再思哥,快來瞧瞧我同沈師傅新學到的把戲。」時值盛夏,一名十二、三歲的女孩興匆匆奔進書房里。

書房里的少年放下手里正在看的帳冊,抬起頭,眼露笑意地覷向她,「你這丫頭又學了什麼?」

「這叫分花,你睜大眼瞧仔細了。」她來到他身旁,得意揚揚的將手伸到他面前,縴手輕揚,手上的紙花頓時分成兩朵,接著再變成三朵,最後變成四朵時沒拿穩,紙花不慎掉落。

他彎下腰比她先一步撿起紙花,略略撥弄了下,面露笑意,「原來玄機藏在這紙花里呀。」

見露了餡,她氣惱得直跺腳,「哎呀,再思哥你怎麼能偷看!」

「好好,我不看就是了。」他將紙花遞給她,俊美的臉上帶著寵溺的笑意,抬起衣袖替她拭去額上微微泌出的薄汗,「姨母先前不是讓你在房里刺繡嗎?你又偷跑出去找沈師傅,回頭讓她知道,免不了要叨念一頓。」

她嘟囔的埋怨,「悶在房里頭刺繡無趣得緊,娘老是讓我做這些我不愛做的事,你瞧這些把戲多有趣吶,學起來還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多好!」

沈師傅是秦府聘來的護院,據說他曾闖蕩江湖多年,因此會很多把戲,她最愛纏著他學這學那,然後再回來耍給他看。

「你若是不想刺繡,要不就跟著我學琴吧。」沈師傅雖已年逾五十幾,論年紀足可當她的爺爺,但他仍不願她常去纏著他。

他雖稱她母親為姨母,但實際上兩人的娘親並非是親姊妹,而是義結金蘭的異姓好姊妹,她們倆在成親前便互相約好,日後生下的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就讓他們結為夫妻,若是同為女孩或是男孩,就同她們一樣結成異姓手足。

姨母晚了他母親五年才生下她,剛好兩人的孩子是一男一女,便很高興的訂下了親事。

後來他娘親因病餅世,父親竟不到百日便再娶,得知此事,姨母很為他娘親抱不平,特地從南方前往萬安城找他爹理論,兩人鬧得不歡而散,當時他也對爹這麼快便再娶妻之事頗不諒解,遂隨姨母回到南方的秦府暫住。

不久,外出經商的姨父搭乘的船只不幸翻覆沉沒,他被救起時已沒了氣息,秦家頓時亂成一團,傷心過後,姨母一肩挑起重擔,打理姨父留下的家業,日日忙得足不點地、頭不沾枕,他當時能做的,便是幫著姨母照料年僅八歲的秦思露。

這期間他父親雖也曾來信催促他回去,但他擔心小未婚妻沒人照顧,仍堅持留下,兩人朝夕相伴,她撫慰了他的喪母之慟,他安慰了她的喪父之悲。

這一留,他的心也被她留了下來,索性就在秦府長住。

這幾年間,除了照顧秦思露,他也跟著姨母學習一些經商之道。

秦思露對彈琴沒啥興趣,想了下說︰「我見過姑娘抱著琵琶十分好看,要不再思哥教我彈琵琶吧。」

「這……好吧。」他擅長琴、瑟、笙、簫,卻不擅長琵琶,不過仍是答應了下來。

他自個兒先琢磨了好幾日之後,才開始教她。

是他握著她的手,親手教會她彈琵琶,也是他告訴她,這些曲子都是先人所譜,等她學會了,日後若有所感悟,也可以譜出屬于自個兒的曲子。

後來在辛再思及冠那年,他父親命家丁送來一封信要他返回辛家。

信里他父親斥責他身為長子,上有高堂、下有弟妹,卻遲遲不歸,實為不孝,接著又提及他日漸年邁、體虛身弱,恐來日無多,盼他能早日歸鄉。

因此他不得不離開住了數年的秦府,返回辛家。

知他要離去,秦思露依依難舍,繃著臉抿著唇,拿著把刀子躲在自個兒的房里刻著一塊木頭,刻著刻著卻不慎割傷了手,他進她房里時,正好瞧見她流了滿手的血,震驚的快步走過去,撩起衣袖捂住她的傷處,面帶恚怒的責問她,「你在做什麼?為何弄傷自個兒?」

見她都受傷了他還凶她,她委屈的紅了眼眶,「我只是想刻個木頭女圭女圭送給你,好教你回去時帶在身邊,免得你忘了我。」

聞言,他頓時滿臉疼惜,將她圈進懷里,輕撫著她的發哄道︰「傻丫頭,我怎麼會忘了你呢?你今年已及笄,我本就打算回去之後便要稟明父親,托人來說媒,屆時等我們成了親,就不會再分隔兩地。」

她雙眼一亮,喜逐顏開,「真的嗎?你要娶我?」

他憐寵的輕笑道︰「你我早訂下婚約,娶你是遲早的事。」他說完,喚下人去拿傷藥來,細細為她的傷處敷藥。

她歡喜得嘴角高高翹起,笑得一雙水眸彎成了月牙狀,待他為她包扎好傷口,她拉著他的衣袖又羞又喜地問道︰「那你同我娘說了嗎?」

「方才已說過。」

「那我娘怎麼說?」

他微微頓了下才道︰「姨母希望能再留你兩年。」

秦思露微微一怔,思及父親已過世,秦家人丁單薄,爹娘又僅生她一個女兒,她若嫁了,秦府就只剩下娘一個人了,她定會很孤單,她心里不舍,想了想問道︰「成親後咱們不能住在秦府嗎?」

辛再思面有難色,先前住在秦家,說是幫著姨母照顧年幼的她倒還說得過去,若成親後仍住在秦府,倒像是他入贅,他倒不是太在乎這些,但父親定然不肯。

略一沉吟後,他說道︰「這事回去後我再同爹商量看看。」

他考慮或許他再另外購置一處宅院,然後將姨母接去同住,如此父親應不會反對了。

她也不是全然不懂事,明白他有他的顧慮,思量了下說道︰「要不就再等兩年吧,我想多陪陪娘。」

不想就在一年後,她娘得了一場病,沒熬過那年冬天就這樣走了,留下她只身一人。

他得知後,兼程從京城趕來南方,幫著她料理她娘的身後事,辦完後便帶著她要返回辛家。

誰知在半途便傳來辛家出事的消息,兩人因此被迫分開了一年多……

一年多前,她親手譜寫了這首「長相思」,傾訴著他們曾經的深情蜜愛,以及後來被迫分離時的刻骨哀痛,還有她當年被人追殺時的慘況與對他無盡的思念。時隔一年,她站在他面前,他卻相見不相識。

如今的他已有嬌妻美眷,而她也從當年的秦家千金,淪落為青樓女子。

憶起過往,她緊緊抓著心口,那椎心裂肺般的疼痛,讓她想哭喊、想大叫,但她不能,只能將所有委屈不甘和痛楚全都獨自咽下,任由那些悲淒化成一道道利刃,割裂著自個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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