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君憐 第2頁

他看到對面的布莊前聚集了圍觀的民眾,而人群中心站了一名女子,即使面對兩名剽悍凶狠的惡形大漢,她依然鎮定如恆,擒著微笑,一雙晶亮有神的星眸沉凝地注視那個被兩名大漢保護的矮胖男子,完全沒有驚惶的模樣。

驚鴻一瞥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然而那雙眼芒和她全身散發的無懼泰然,卻令他心頭一震。不過是一介嬌弱女子,面對惡劣情勢,為何還能保有沉著?

「喂喂!莫群紹。別放手,這里是二樓啊!」察覺到身後人的出神,自己身子愈往下滑的趨勢讓同敬之不住額冒冷汗,死命地抓住窗儒,深恐繼那名姑娘之後,自己成為第二個破人圍觀的目標一團摔得血肉模糊的大肉餅!

不堪耳邊的嘈雜,莫群紹抓住他的背心,連勁一提,將喧鬧不休的司敬之帶離了危險區域,順勢推到身後,這期間動作他的視線不曾稍瞬,精銳的目光依然緊鎖著那名女子「我說單姑娘,你就這麼拒絕咱們布莊的要求也未免太狠了吧?」一個站起來不過四尺高的矮胖男子說道,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活月兌是黑心商家的代表。

「錢員外,您這麼說就不公平了。」單遠憐挑眉嬌笑,一身淡素的衣衫懶得她捆弱無骨,柔柔軟軟的語音听來不慍不火。「咱們單家布坊和別家布莊的佣金比例都是這麼訂的,要是給了您特例,其他人也會群起效尤,那咱們單家布坊靠什麼過活呢?錢員外您就體諒一下咱們吧!」

由于母親早逝,只懂得織布的父親不善和人打交道,每次和人談買賣都因過于軟弱而吃虧,最後,身為長女的單遠憐只得不顧世俗責難的眼光,將「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教條皆摒棄,扛起對外交易之責。然而對于女子當家此事,世人見解各有不同,有人唾棄她是個姑娘家;有人憐她是個姑娘家,卻也有人欺她是個姑娘家,如同眼而這個長得腦滿腸肥的錢員外,就將欺人的惡霸嘴臉發揮得淋灕盡致。

「喲!拿咱家跟別家的布莊比?」錢員外嗤哼,一臉不以為然。「我們錢家布莊的生意多好,哪是別家比得上的?要求佣金高一點地不為過!」

「是啊,怎麼比得了?這個月我分別運了十匹布到各大布莊,其他布莊全都銷售一罄,就不知你們錢家布莊剩幾匹?」單遠憐掩嘴嬌笑,眼中卻閃過譏諷的光芒,住身後馬車看去。「我數數……好像還有五、六匹耶,原來錢員外的生意好是這種程度……」此言一出,四周民眾不禁竊笑。

「媽的,你胡亂造什麼謠!」錢員外臉色條變,開始拉高音量,企圖用叫囂來化解窘境。「賣不出去只能怪你家的布差,干我們布莊什麼事?一句話,佣金到底謝不調?」

「這種情形,任誰來看都只會覺得有降低的必要,但念在交易多年的分上,小女子是不會這麼勢利冷血的,我看還是維持原樣吧!」對他的惡狠視若無睹,單遠憐反客為主,反倒變成佣金比例不變是對錢員外的恩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身子一福,就要往身後的馬車走去。

被利益蒙蔽雙眼的錢員外才不管什麼是非曲直,見她要走,立刻信急地大吼︰「給我站住!你不答應調高的話別想走!」身後兩名保鏢听令上前欄住單遠憐。

兩堵銅牆鐵壁擋住去路,單遠憐轉身,一直帶笑的臉色條地一沉冷例的目光凌厲地射向錢員外。「你們的要求過于無理,別想我會答應。叫他們讓開!」她厲喝,既然對方扯破了臉,她也沒有必要再去維持有禮虛偽的假象。

被這麼沉聲一喝,錢員外頓住,竟被她的氣勢給壓了過去。「我……我……我……□v嘴張了好半晌,連說了三個我,還講不出重點……醉仙樓上視野良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哇!這位姑娘家真不簡單,完全沒有用到潑婦罵街的招數,談笑間罵人于無形,而且在被人圍堵時還能反用氣勢把對刀壓制得啞口無言,厲害、厲害!」司敬之嘖聲贊嘆,卻半晌得不到回應,他狐疑地轉頭看向莫群紹,發現他一臉專注地望著窗外。「剛剛不是說不看的嗎?怎麼現在看得這麼目不轉楮?」司敬之靠了過去,想到方才被壓在窗儒上的狼狽樣,他不禁語出嘲弄。

「走開。」莫群紹並不答話,只眉一擰、手一堆,將黏人的司敬之推了開,不讓他阻擋視線。鷹眸微微腿起,在燦日照耀間,他清楚看見了她一張清秀的臉龐,白皙的肌膚襯上細致秀氣的五官,乍看之下,並無令人驚艷之處,但若細看,將會發覺那清雅的面容,隱含著幽然的動人氣質,帶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淡淡光芒。莫群紹審視的目光轉為深邃。外表縴柔如她,這無畏無懼的氣勢到底從何而來?

「嘖、嘖、嘖!這單家布坊的姑娘可強的咧,看來錢員外這次可能討不了便宜。」鄰桌一名商賈打扮的長者搖頭,也是看著樓下的好戲看得目不轉楮。

「為什麼啊?錢員外的保鏢都站出來了,一個姑娘家怎能應忖得了這等陣仗?

「同桌的一名年輕人疑道,衡量出眼前情勢。

「是啊、是啊,老丈這麼說就有點奇怪啦!」原本只生了兩個人的座位突然插進了第三者的聲音,兩人怔愕地往這名不速之客看去,只見一名盈滿笑意的書生坐進了面窗的位置。

「來、來,喝點水酒,大伙兒好好聊聊。」無視兩人像活見鬼的神情,司敬之拿著帶過來的酒壺熱絡地為他倆斟酒。這邊有小道消息听,又有好視野看,如果還要在那兒和莫群紹這大塊頭擠的話,那他司敬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老者和年輕人相對一視,雖然此人來得有點怪異,但看在有酒可喝的分上,也就不以為意。長者喝了口酒潤喉,才又說道︰「這位公子就有所不知嘍!單姑娘的名聲在長安布界可算是無人不曉啊!她精明干練、八面玲瓏,跟人議價,可以把一個經驗老道的當家殺得落花流水。您瞧,要是一般姑娘家見了這種粗猛凶惡的漢子,不嚇得花容失色才怪,而她卻還能冷靜地跟人據理力爭,若這情形不就明了了嗎?」

莫群紹雖然視線依然看著下方,心緒卻被老者的話給分了神去。原來外表柔弱的她還有如此能耐!

「那這位單姑娘成親了沒呀?」司敬之好奇問道。真不曉得什麼樣的男子同這麼特別的姑娘配成對?

「沒呀!這麼強悍的姑娘家誰敢娶啊?有些想娶回家幫夫的提親者卻又被她給打了回票,真不知這姑娘在想什麼,算算歲數也不小了呢!」長者搖頭嘆道。

「這麼嗆?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司敬之聞言咋舌。

莫群紹因老者的回話開始沉吟。這麼強悍的姑娘家誰敢娶……這句話在心頭不住盤旋,不自覺地竟閃過一絲他從未曾有過的感覺,像是不舍!

他猛然一驚,被這個念頭震住。他是中了什麼邪?自己被逼婚都已應付不暇,哪還有余裕去替一名連認識都談不上的女子煩惱婚嫁問題?

「哎呀!打人啦!」突然鄰桌年輕人一聲大喊,拉回莫群紹游離的思緒。

原來樓下經過一番唇槍舌戰後,錢員外被說得啞口無言,窘迫之下,下令叫身後保鏢動手。莫群紹反射性地往外看去,看到那名女子跌坐在地,手撫著臉頰,如雲的發絲披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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