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上) 第19頁

將她眼中的干愁萬緒皆看進眼底的鐵勒,黑眸微微一閃,他抬起雙手捧著她的面頰,在她還不明白時,側首吻上她的唇,什麼也不想。

戀姬張大了水眸怔在原地,唇上蝶印般的吻觸讓她無法回神,他小心地啄吻著,誘哄似地在唇上徘徊,令她不自覺地閉上眼,那燎原的甜蜜感抽空了她的思緒,他在她頰上的大掌緩慢地挪移至她的背後,緩緩將她壓按向他,感覺他的吻逐漸加深了力道時,她的氣息霎時急促了起來。

她搖首想制止,但他以一掌固定在她的腦後,落在他胸前的一雙小手,不住地推撼著他。

「二哥!」用盡所有力氣,她猛然推開他大叫。

遭她推開的鐵勒,胸口急速地起伏著,定定凝視著顫抖不止的她許久後,他用力撇過頭去,坐在床畔將兩手埋進發里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他拚命忍抑的模樣,看得戀姬有些下忍,忍不住移動身子想朝他伸出手。

「別過來。」他嘶啞地開口,極力想壓下心頭源源不斷涌上的那股沖動。

戀姬隨即將伸出去的掌指緊握成拳,她別過臉,在這進退不得的片刻,既怕會傷了他的心,又怕她會傷了自己。

喘息稍定後,鐵勒站直了身子回過頭來,清楚明確地說出他的決心。

「我不會改變心意,我等你點頭。」太急躁只會嚇著了她,他會等也願等,他相信,她的心意也是和他一樣的。

戀姬倏然抬起螓首,惶然迎上他的眼。

他不會放棄,不管有什麼阻曉在他們之間,他也不會放棄她!但他,怎麼可以……她不知該有什麼反應、該說什麼話才是對的,不開口,怕他錯認為默許,若是開口應允或拒絕,那又皆是欺己。

隱隱地,額際有些燙熱,她彷佛已經可以預見,在未來等待著她的,除了他以外,還有片看不見底的黑暗,是片在她遭人推落後,不管她墜落得再久、跌得再深,她的足尖也無法抵地的無盡深淵。

「我等你。」等不到她開口,鐵勒再次向她重申。

戀姬失去力氣地倚著床欄,頹然地望著被他掩上的門扉,耳邊還殘留著他的話語。

幾不可聞的抽泣聲自她的口鼻間逸出,她掩著臉龐,下知這淚是為了誰而落下。是為自己、為他?或者,是為他們?

誰來告訴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

「刺王又來了。」受不了一室凝重氣氛的沁悠,出聲打破這片戀姬刻意制造出來的沉默。

她受夠了,打從那天鐵勒來過後,她就一直陪戀姬躲人和過這種無聲的酷刑,但這種日子真的不能再過下去了,鐵勒的耐心多得可以天天造訪,而戀姬又似乎是有辦法沉默到地老天荒,那她這個無辜的第三者怎麼辦?她可沒有他們倆永遠也磨下完的耐性,她絕對有必要自救一下。

坐在椅上刺繡的戀姬,在听了她的話後怔了怔,手中的金針不慎扎進指月復里,轉眼間,朵朵嫣紅為她手中的繡巾染上了另一種顏色。

「他人呢?」一顆心緊緊揪懸著的戀姬,問得有些急,也有些害怕。

「我娘趕走了。」她吐吐舌,拉開戀姬用來掩飾傷口的繡巾,然後對著淌血的傷口

皺眉。

「別……」在她想壓住傷口止血時,戀姬飛快地抽回指尖,將小手藏至背後拒絕讓她踫觸。

她一頭霧水,「戀姬?」

戀姬的眼眸不自在地流轉,怎麼也不想讓他人踫觸到那根手指,只因為,它曾與鐵勒的唇短暫地接觸過。

身為旁觀者的沁悠忍不住嘆口氣,拉了張椅子至她的面前坐下後,打算與她打開天窗說亮話,也省得她這般折磨自己。

「你還要躲嗎?」她將那只躲藏的小手拉出來,並用繡巾覆上壓住止血。「這樣躲他,真有用嗎?」無論她再怎麼躲,她頂多也只是把鐵勒隔在門外而已,住在她心底的那個鐵勒,她根本就趕不走。

听著她似明非明,又像始終都在一旁袖手旁觀的話語,戀姬轉想了半晌,臉色變得蒼白。

「你早看出來了?」怪不得以往沁悠老愛說些試探性的話,也在鐵勒回來後不要她去見鐵勒。

被點破的沁悠搔著發,「自鐵勒頭一回來到府中見你,並願為你留下時,我就有預感了。」只是有預感並不算什麼,她還遠遠不及那個可以去當半仙的臥桑。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只是一味地對她說著試探性的話有什麼用?既然是知情,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阻止她?

「我試過。」沁悠無奈地攤著兩掌,「只是當時我並沒有說得很清楚,因為那時的我也不敢太肯定,當然更沒料到它會在日後成真。」

也對,就連她自己也沒料到,沁悠這個旁人又怎會知道?這錯是她自己找的,她想責怪沁悠什麼?

「你打算怎麼辦?」卡在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面上,她很懷疑戀姬該怎麼全身而退。

戀姬痛苦地環緊自己,「我和他是兄妹。」

沁悠責怪地睨著她,「既然知道這一點,你當初就不該太過親近他、太在乎他,即使是兄妹,你們的感情也未免太好了些。」

「那時我只當他是個哥哥……」她怎會知道,依賴,是會引人掉入陷阱里的。

「那時?」腦中警鐘當當作響,沁悠當下十萬火急地拉起了警報,「那現在呢?」

現在?她泛紅了眼眶,自私的淚淌下她的面頰。

她當他是個男人,或許從很久以前起,她就不再當他是名兄長了。

「戀姬,他是你哥哥。」沁悠深吸了口氣,兩手緊握住她的肩頭,一字一字地告訴她。

她虛弱地閉上眼,「我知道。」

「你不知道。」沁悠用力地搖撼著她,「听我的,把它當成一場錯覺,你們從沒有開始過,接下來也不會有將來,明白嗎?」

苦澀的笑意泛在她唇邊,「真能這麼簡單嗎?」若是真能如此,她何需憂、何需愁?何需坐困愁城無法月兌身?

「戀姬?」沁悠擔心地看著她含淚的眼眸。

戀姬傾身靠在她的肩上,姿態像是想捉住一根浮木,又像是想獲得片刻的喘息。

旁人不懂,為了保護自己,鐵勒故而待人疏離冷漠,他不易愛人,一旦愛上了,便是傾心傾意。這回,他是動用了十分的力氣來下決心的,要他放下,那麼,他得再花同樣的力氣,一直以來,他所能得到的東西很少,故而能夠抓住什麼,他就緊握不放手,要他放棄,他不會許的。

而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放得下。

近來,就連作夢,夢里都有著他的痕跡。鐵勒不需費心哄誘她什麼,也不必揭示他想愛的那份,只要他那般看著他,只要她也和他一樣,那麼她就只能日復一日地處于搖擺中,連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否真的想放開他,想得到他,卻又害怕承擔背德這個罪名,想放棄他,她又心戀不舍。

不能的,她不能再如此下去,她必需求援,再不開口,她怕會來不及。

「幫我。」她緊捉住沁悠,十指深深陷入她的手臂里。

沁悠細細的柳眉打了幾圈結。

「怎麼幫?」他們兩人的事,只怕外人就算再怎麼使勁,恐怕也收效不大。

「我不知道,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能走一步就是一步,再枯站在原地,鐵勒會追上來的,「回太極宮去吧,有太子在,太子定能幫你的。」沁悠安慰地拍著她的掌心,最先想到的辦法就是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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