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還是騙子沒錯,他騙她要跟朋友出去玩,訊息不好會失聯幾天,卻被她在華盛頓逮個正著。
但現在充其量也就是個普通的騙子,而不是個劈腿的騙子。
前者還能解釋說,是怕你誤會,怕你不高興;後者可是怎麼解釋都沒用了。
「你們應該有話要聊吧,我先上去睡覺了。」瑞絲模模肚皮,「今天沒午睡,我要早點上床。」
就在官厲耘覺得一切都如他所料的進行時,瑞絲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頭說︰「對了,我爸在問你什麼時候回交易所?」
男人睜大眼楮,可惜瑞絲完全沒在注意他的暗示,于是,繼續引爆。
「他再四個月就退休了,公司會有一筆退休金,已經有幾個人在游說他投資,可他不放心,想要你幫他規劃一個長期的投資,就像你之前幫那幾位退休警官規劃的那樣,我是有告訴他你正在休長假,但他很堅持你一定會回交易所,還說什麼憑他的直覺,除了你沒人能坐首席交易員的位置……」
眼見瑞絲似乎一時停不下來,男人開始有頭大的感覺。
若琪是統合編劇,她的組織與解讀能力都非常好,給她一些蛛絲馬跡,她就可以拼出輪廓大要。
雖然她遲早會知道,但是他希望是自己告訴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意外的迸出事實,因為這種時候都難免會換來「那你要瞞我多久」的疑問。
終于,瑞絲說完了,揮揮手,上樓睡覺。
闢厲耘看著夏若琪,拿出她最無法抵抗的那種正太笑法,「頂樓的酒吧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我們去喝一杯吧。」
夏若琪伸手,用力掐住他的臉頰,「這招現在對我沒用。」
男人忍痛的換了一種角色扮演,「那……老子現在想喝酒,陪大爺去喝一杯。」
「屁。」
「我們該……好好談一談。」痛痛痛,若琪手勁真大。
女王抬高下巴,「該?」
「請你跟我談一談。」
女王眯起眼楮,「跟?」
「請你听我解釋。」
「哼。」
夏若琪總算松手,男人只覺得被掐過的臉頰熱辣的痛——但此時的他實在沒資格抱怨什麼,因為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頂樓的二十四小時酒吧是這間飯店引以為傲的一部分。
斑樓,夜景,得過調酒比賽獎牌的酒保,從瑞典特別請來的DJ,多年來一直是飯店主打的特色之一,然而此時此刻,靠窗的沙發座,卻正上演著「包公夜審」的戲碼。
夏若琪曾開玩笑地說︰「騙騙復騙騙,騙騙何其多」,瞞東瞞西瞞天瞞地的男人此刻難得的坦白——他很清楚,若琪是個誠實控,這次她會听他怎麼講,但是絕對不可能有下一次。
也就是說,如果他此刻還有所隱瞞,在將來被她知道了,她絕對不會再給他機會。
于是,小白兔開始月兌皮,預備露出狼身——
他不是在紐約找不到工作才回台灣,是為了回台灣才暫停紐約的工作。
他在舞字拿菜鳥價並不是樂天知命,而是因為他是交易所成交量最大的交易員,手上的客戶都是千億富豪。他眼光奇準,每年替交易所賺進大把鈔票,當然,交易所也會在年終時給予他合理的優渥回饋——編劇的菜鳥價跟經驗價雖然差到一倍甚至兩倍,可是他有錢,自然不會在乎那些錢。
為什麼想回台灣?因為看到你。
在一個長輩的生日場合看到你,然後想起很久以前,我是那樣的喜歡你……
我叫官厲耘,十二歲以前住在賀家,我是賀明臻的表弟,也是你國中時期救過的那個小學生。
你是我的初戀,雖然只是暗戀。
我回台灣就是想見你,雖然我對你不老實,但絕對沒有欺騙你的感情。
扼要,誠實,侃侃而談。
夏若琪驚呆了——這……天啊,誰來告訴她,這是人生,不是戲劇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事情?
「你就是那個小眼鏡?」
「對。」
「就是那個小學生?」
「對。」
「這實在是……」
「我知道。」
她看到官厲耘時沒想起他就是小眼鏡,看到小眼鏡時也沒想過他就是那個小學生,算起來,他在她的人生中裝蒜了兩次——他不是現在才心機重,他小學的時候心機就很重。
好難相信有這種事情啊。
難怪官厲耘有時候會露出莫測高深的笑或者意味深長的眼神,不是她多心,是他真的有那樣狡猾。
這家伙……
可惡,她居然不覺得生氣?!
她應該要掀桌大怒,然後拔刀兩人砍得你死我活才對,可她現在的感覺居然是不高興中又混著一點感動,畢竟長時間裝模作樣也不容易……她真是毀了,居然會這樣想。
夏若琪在內心大喊︰原則,你跑哪里去了,快點給我滾出來!
可是原則沒有滾出來,反而是一些記憶滾出來了。
第一次對稿時,他就說過——
「我知道你可能忘了,可是,你以前曾經救過我,在我們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當時我被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圍住……」
他一定是故意的。
知道有一天事情會被揭穿,所以預留伏筆——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是你自己不信。
無敵大騙子。
雖然有點生氣,但跟大騙子在一起時,真的很寧靜舒適,平靜的感覺前所未有,他最大的浪漫就是對她工作忙碌的體諒。
唉,看來原則真的不準備出來了。
夏若琪看著他,「想生氣,又覺得你用心良苦;想說沒關系,又有那麼一點不甘願,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男人听出她語氣松動,連忙說︰「我自願留校察看。」
「嗯……」
「我會寫一份詳細的檢討書,並且保證絕不再犯。」
「嗯……」
「當然,也會從事義務性的勞動,例如,拖地、倒垃圾、替毛毛洗澡、負責找尋新開的美食飯館以及好喝的咖啡。」
夏若琪想了想,「成交。」
她當然會介意他不坦承的部分,但仔細想想,這人能受得了她硬邦邦的脾氣也真是很難得了。她不溫柔,也不算體貼,連撒個嬌都別別扭扭,愛情路上總是磕磕絆絆,無法找到一個人能夠欣賞她的干脆爽快。
但官厲耘出現了。
既是情人,也是朋友,體貼但不過度干涉,尊重她的意願與決定,跟她就像在照鏡子一樣,兩個人是那樣的相像。
今夜雖然是個驚嚇的夜晚,但所幸以喜劇作為結尾,夏若琪很高興自己沒鑽進誠實的牛角尖而忘記兩人相處時的美好。
她知道自己將面對一個新的官厲耘,但只要他對她真心不變,愛錯也好,看錯也好,戀錯也好,一切無妨。
真心無敵,愛最大。
終曲
新年前後果然是離職潮。
闢厲耘首先在農歷年前遞了辭呈——這還好,雖然表現不錯,但畢竟是新人,影響不大。
比較讓泥姊頭痛的是愛將夏若琪在三月的辭呈。
原本以為有人挖角,若琪說沒有,想加薪,若琪說不是錢的關系,是不是累了,那我給你放半個月的假,若琪哎喲一聲,都不是啦……那到底為什麼?女人有點害羞地說,是我要結婚啦。
當下一堆在門外偷听的人不約而同張大嘴巴——哇啊,萬年獨行俠居然要結婚?好想看看獨行俠的克星,不是,是伴侶啊。
泥姊哦的一聲,明顯松了一口氣,「結婚沒關系,我給你兩個月的婚假,應該夠了吧?」
「兩個月的婚假太多了,而且現在不是婚假的關系,是我預備結婚的對象人在紐約……」
「那還是沒關系,你以後做專職編劇。」總之她一定要留住若琪,「不用開會,獨立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