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嬌 第11頁

粉黛靜心地聆听著,隱約中,幽微地察覺到他眼眸最深處妻不易流露出的憂傷。

他不自覺地收緊掌指,讓受力的粉黛微微蹙眉。「而我娘的陽光是我父皇,他在納我娘為貴妃後,有段日子,他曾給了她所有的陽光和溫暖,但後來,我父皇陸陸續續發現了更多的花兒,多情的他也給了其它的花兒同樣的待遇,漸漸地,他的花園里後妃、姬妾多不勝數,這也注定了我娘的枯萎和心碎。」

女人的芳心是易碎的,它和嬌貴的花兒一樣,若不小心,便可能在不經意之間,片片散落在遍地飄零的黃葉中。

而多情,更是會撕碎女人心的一件事,看著父皇漫無節制的深情身影,娘親獨自在深宮內落淚飲泣的模樣—因此,他選擇了不愛那麼多。

絕大多數的時候,他放縱自己的雙眼不去看清這個世界,無論男人、女人,他都把他們視為動物或是東西,這樣他就不會投注太多情感在他們身上,只用尋常的愛心付出關懷而已,這樣也不致傷人。

可是娘親也曾說過,愛情在人的一生里,是絕對必須存在的。

他還記得,在那暖洋洋、什麼事都還沒發生的午後,娘親曾將他抱在懷里坐在宮階上,看著滿園的春花柔柔地告訴他,如果有天,他遇見了一朵嬌弱需要護花人的花兒,若是有心想移植她,那麼他便該傾盡他的溫柔,除了在細心呵護下讓花兒盛開外,更不要輕易挪開他釋放的光芒。

「你在想什麼?」粉黛仰起蟯首,看著他顯得悠遠的眼眸。

他將自光拉回她的身上,日光下,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映著兩道淺淺的紅暈,水漾的眸子,像兩潭瀲灘的秋水。

自娘親謝世後,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再培植一朵花兒了,以前,他總是刻意疏離著女人,就是怕她們會像他娘親一般脆弱易凋,可是懷里的她和他所見過的女人們都不同,她的思慮也很不同。

流散在戰亂中險些死于馬蹄下的她,並沒有女人該有的驚慌失措,被他這個陌生男子帶回軍營來,她從不害怕擔憂,每日都是笑臉盈盈的度日,就連身子被他看過的這件事,她也可以很快地從傷心難過中站起來。

這麼堅韌的她,就算有朝一日失去了陽光……她也不會凋零的是不是?

「你沒事吧?」她伸出兩掌,柔女敕的掌心貼著他的面頰,將他拉下來以額抵箸他的額,滿臉擔心地檢查著他的溫度。

「沒事。」

「沒事就好。」忍耐得很難過的粉黛,有點抱歉地瞅著他的眼,「雖然我很不想破壞你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情緒,可是我得告訴你……喂,你抓得我很痛耶,快點把手放開好不好?我很怕會被你給壓成平胸族哪,要是往後沒人敢娶我怎麼辦?你要對我負責嗎?」

一時接不上話的野焰,呆呆地頓愣了許久,然後依著她的柔荑所指之處,低首看向他不知何時出口她縴腰爬上她胸前的大掌。

「瞧,它又擺錯地方了吧。」粉黛亮出一只小巧的粉拳朝他警告,「你別以為我是有度量才容忍你的放肆,我是因為剛才你在模過獅子鬃後沒洗手,而我又非常不願意再嘗一回那種馬騷味,所以現在才不敢隨便啃你的指頭,不過,你要是再模下去的話,我可就不保證我能不能控制我的拳頭了。」

陣陣笑意突然自他的胸腔中爆發出來,所有凝聚起的過往傷愁,在瞬間都被一掃而散。

「我在想!」野焰笑不可遏地伸指輕點她的俏鼻,「你還更像朵漠地里百年難得一見的小野花。」

在他的生命中,總是不斷有人開啟他的心房離開或是進入,但他卻從來沒有機會挽留住任何一人,而在他靈魂最是空白的這個時候,她卻闖了進來,讓他很想很想,栽植一株花兒在他的心田,就像這朵外表雖是柔弱,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在這片大漠里堅強地生存著的小花。

也許,他是該開始開墾他荒涼已久的心田了。

「我像嗎?」粉黛听不懂地皺皺鼻尖,沒空去理會他的話意,一心忙著將他佔便宜的大掌挪開。

「像,很像。」他笑了,寵愛地將她納入懷里揉揉她的發,「像朵快樂的小野花。」

馬兒愈行愈遠,站在遠處觀看的冷滄浪,在看到野焰將粉黛擁在懷里開心地暢笑後,不禁神色凝重地皺緊了一雙劍眉。

他頭痛地撫著額,「不妙……」

第三章

「你夠了沒有?」

冷滄浪站在野焰的帳內,兩手環著胸冷冷地瞪著房內談笑得正開心的一對男女,而他說出口的話,不是有禮的問句,也不是溫和的請教,反而是非常不滿的斥責。

嗅到氣氛不對的粉黛,識相地收起滿面的笑意,默不作聲地坐至野焰的身邊,由他去擋這個對她不懷有善意的冷面軍師。

他笑得很陰沉,「天天陪著她,你不嫌膩嗎?」從早到晚這個元帥都跑得不見人影,而只要踏進這個帳來,就一定可以瞧見他們兩人黏在一起的身影。

「不膩。」野焰早就對他這張晚娘瞼見怪不怪了,也不覺得他的口氣有多沖。

冷滄浪忍讓地退步,「把那個東西放著,你得和我去參謀那邊研究該如何攻打伏羅國。」

粉黛不解地看箸帳內,「東西?」野焰哪有拿什麼東西?他不是只坐在這和她聊天而已嗎?

冷滄浪不客氣地睨著她,「就你呀。」這座帳里,除了她這個障礙物兼不速之客外,哪還有其它的東西?

許久不曾冒出來的熟悉火氣,在冷浮浪那鄙視又傷人的口氣下,很快地便自粉黛的身體里竄起,但看在人在屋檐下的份上,以及無辜被牽連的野焰,她只好咬著牙忍下來。

野焰笑咪咪地拒絕,「有什麼事你在這里和我參詳就成了。」他才不要她落單一人,也不要抱著她去那邊給其它的男人看,萬一每個人都搶起來,他可就很難擺平了。

冷滄浪以驅逐的目光,冷瞟箸不該在主帥帳里出現的粉黛。

「軍事大計你要讓一個外人听?」就算寵她好了,但也不能這般寵過頭,他到底還記不記得什麼分寸?

野焰一點也不擔心,「她只是個弱女子而已,讓她听听無妨的。」他早就針對她可能的身分思考過好幾回了。

「弱女子?」冷滄浪哼了哼,轉首淡淡瞥了粉黛一眼。

在他那刺人又充滿戒心的目光下,臨危不亂且已經很有心理準備的粉黛,只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迎上他的目光,不肯在他的眼神下示弱或是露出退卻的模樣來。

「你是打算和我研究商量些什麼?」野焰打斷他們之間漾滿火藥味的深深凝視,一手將粉黛娜至他的身後以杜絕冷滄浪的視線。

「我軍的探子已經打听到了,伏羅國打算派出他們最善戰的粉黛公主出戰。」不甘不願收回目光的冷滄浪,馬上回過神來他向報出所搜集來的軍情,這個粉黛公主可不像其它小柄的大將那麼好擺平,在她退出沙場的前些年,她可是打遍西戎無敵手的女梟雄,因此,你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和我或是參謀們商討戰術,你最好還是來听听我們的看法。」

坐在野焰身後的粉黛,在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他們查出來時,忍不住在心中模了把冷汗。

好險她夠聰明,沒笨得一開始就把由目己的名字亮出來,雖然她很不想在野焰的面前撒謊,但她也不至于笨得把真名讓他這名敵軍的大帥知道,然後被他拖出去砍成幾截,而現在,他的參謀團已經在想法子要攻打伏羅了,這也代表著,她得在近日內趕快完成手邊的工作,好快點回到伏羅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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