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上) 第3頁

曾經有那麼一日,春光尚好,她徐緩轉過身子,問問身後已逝的歲月,可歲月卻轉身拔腿倉皇而逃,並沒有給她一個答案……

「可以的話,我想忘記這一切。」

在某一個下著大雪的深夜里,不在房里圖個溫暖與睡場好覺的青鸞,站在窗邊看著紛落不斷的大雪時,頭也不同地對站在身後的她這麼說。

「為何?」她不解地眨著眼。青鸞關上窗痢走至她的面前,低首看著子問那雙盈盈的眼哞,在那里頭,青鸞看不見哀傷痛苦、自疚與莫可奈何,她只看見了憐憫與同情,還有,上天搶不走的快樂和無所畏懼,而那些.正是青鸞也曾擁有過,可現下卻早就遺忘的往事的一部分。

青鸞拍拍她的面頰,雲淡風清地對她一笑。

「或許這一生,你也永遠不會懂。」

青鸞欲言又止的身影,快速自她的回憶里被帶走,思緒四處游走的她,根本就不知,無冕在她一逕地想著心事時,已將她帶到一座矗立于城郊,外觀壯麗巍峨,可卻由里至外、上至房檐下至磚牆皆是深黑色澤的山莊。

懶得發呆閑看的無冕,在她好奇地東張西望時,舉步走至山莊大門之處,正想拿出懷中的拜帖時,一抹自屋內狠狠彈飛至外牆上的身影劃過他與子問的眼簾,在他倆仍未開口時,又有另一個倒楣鬼以同樣的方式給踢出莊外。

猛然自莊內飛撞至莊外的墑面上後,灰頭土臉的妖界小妖,在順過氣來時,看著身旁早他一步遭人以兩指給彈出莊外的另一只山怪。

「你……你也是遭他兩指給彈出莊內的?」

「可不是?」下場並沒有好到哪去的他,沒好氣地反問。

只單用兩指?

雖然她對這類話題有點興趣,但因走在她前頭的無冕壓根就沒把四下的一切給放在眼里,她也只能頗惋惜地拉起裙擺,隨著無冕走向山莊大門處,看著無冕遞出拜帖。

「大師兄!」收到外頭下人所傳來的帖子,廣目忙不迭地沖進大廳中,打斷了正與各界代表閑聊的滕玉。

頷首向在座的所有貴客示意後,滕玉快步走向還站在廳外的法王,當法王附耳對他說了一陣後,他的面色驀然即變。

「這該怎麼辦是好?」對于這名來自神界,鼎鼎大名、各界眾生避之唯恐不及的貴客,他們究竟該不該代鬼後接禮,或是該不該與他見上一面?

身為當家的滕玉,側首看向莊外天頂層層不散、殷紅似血的正氣霞光,為此備感威脅的他,正考慮另行他策時,他突然看見,另一朵像是金紗絲綢制成的富貴彩雲,就緊緊地跟隨在前頭的血霞之後。

「大師兄?」還等著他發落的廣目,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他。

雖對來者的身份有所懷疑,但身為一莊之主的滕玉,仍是毫不考慮地朝身後彈彈指。

堡止即把大廳空出來,將他界之客請至別院。」也罷,來就來吧,若他沒料錯,這回天帝派來的,可是那個刻意缺席不去搶戰神一職的無冕,只是他好奇的是,究竟是何方神聖,既與無冕一同前來,卻又能絲毫不受無冕的影響?

「是。」趁著廣目派人去清空大廳內的各界貴客們時,滕玉再次看了看天際里,那朵色彩斑斕,頻頻改變著形貌的雲朵,在他還想不出,六界里,究竟是哪一界的眾生才能夠——

「大師兄。」突如其來的男聲打斷他的思索.滕玉收同目光,一把自椅內站起,走至大廳垂曳至地的腥紅色幕簾後,一把將它拉開。空蕩蕩的大廳里,除了那個穿著一身金黃戰袍的無冕外,令他好奇的是,那個低垂著粉頸,身著一襲刺目大紅衣裳的女人。

當無冕在廳中站定,不以為然地瞧著高站在上方的滕玉時,走在他後頭,一路上都在走馬看花、全然心不在焉的子問,在差點撞上無冕時,趕忙往旁退了兩步.並同時抬起頭來。

「好艷的……長相。」身形壯碩又不愛言語的廣目,打從子問進門起兩眼就直瞪著她那張艷麗無雙的臉蛋不放。法王則是在呆愣愣地眨完眼後,一臉不敢恭維地瞧著子問那一身大紅大艷,就連新嫁娘也沒膽敢像她那麼夸張的打扮。

「好夸張的……衣著。」嚇……嚇到他了,她是怎麼把自個兒打扮成這等只要看上一眼,即傷人眼力又傷人心脈的模樣?

「瞧夠了沒?」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無冕,忍不住出聲提醒上頭那些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子問身上的眾鬼。

目光並不全然停留在子問身上的滕玉,只看她兩眼後即審慎地打量起無冕,並朝身後揚起手,示意法王退進內廳里頭。

「鬼界座前六部眾之首,滕玉。」緩步走下台階的他,邊說邊拱手向無冕致意。

「我乃神界武將神無冕,今日特代天帝贈禮而來。」介紹完自個兒是誰後,無冕自袖中拿出一只扁盒。

「我等在此謹代鬼後向天帝致謝。」滕玉並未伸手去接,只是朝身後拍拍掌,「廣目。」

當高頭大馬的廣目沉默地接過賀禮入內後,滕玉微側過身子,不以為然地瞧著那個動也未動,仍舊站在原處的無冕。

「還有事?」

「你似乎……不怎麼想款客?」遠道而來,未奉上口解渴的茶水就罷了,這個主持大局的滕玉,甚至連邀他入座歇歇腿也沒有。

滕玉冷冷輕笑,「對你,是不想。」聆听著滕玉那款冰冷到骨子里的語調,以及誠實得令人想痛扁一頓的言語,縮躲在無冕身後的子問,有點頭疼地撫著兩際。

並沒有打算一送完禮就立刻走神的無冕,狀似優閑地將兩手背在身後,在大廳內四處繞繞逛逛,並興味盎然地瞧著擺置在架上或桌上的各界所贈之禮。半晌,不顧滕玉正看著,他順手拿起由他界所贈,以玉石雕刻的七色麒麟玉中的麒玉。

第1章(2)

「听說,六部眾向來都居于鬼後宮中,怎麼近來你們卻一反常態落腳于人間之中?」他邊把玩著手中的麒玉,邊漫不經心地問。

「我喜歡搬家。」滕玉原本就冰冷的音調,此刻更顯陰沉寒冷,「把東西放下。」

「不會是因你在鬼界混不下去了,所以鬼後才將你調派至人間吧?」壓根就沒將他看在眼里的無冕,只是在隨手將七色麒玉擱在桌上後,便又伸手想拿來另一塊麟玉。動作比他來得快的滕玉,及時探出一掌,成功地止住了他的造次。

「哪日你遭天帝踢出神界而流落人間時,別忘了通知我一聲,屆時,我定會好好招待你。」性格沒比無冕好到哪去的他,只是揚起薄唇,不肯吃虧地在口頭上與無冕繼續禮尚往來。

就在他倆拋下在門里門外的眾人,不顧一切地互瞪起對方之時,杵在後頭的子問,愕然地看著他們之間彌漫的氣氛,以及駭人的壓迫感。半晌,在他們皆揚起下頷,開始以不屑之姿互睨著對方時,她忽然覺得頭痛加劇,且痛得讓她非常需要找面牆來撞撞。

真是,那個向來就是橫著走,惡名傳遞神界的無冕就算了,而眼前這尊也奉陪下水一同興風作浪,並把整個場子搞得冷冷冰冰的鬼輩,方才他不是說,他是六部眾之首嗎?可,怎麼他卻比無冕還更不懂什麼叫待人處世,以及所謂的人情世故?他究竟是怎麼當上鬼後座前六部眾之首的?

為何在神界能讓天帝睜只眼閉只眼的,偏偏就是無冕這款的冷血神仙?而在鬼界能讓鬼後倚重並位居高位的,偏偏又是滕玉這類的鬼輩?眼下是怎了,神界和鬼界都沒人才是不?這兩界就不能派出點登樣且正常點的代表來嗎?不過就是件贈禮小事,這兩個男人,真有必要將它演變成一場鬧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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