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頭不對又跑不掉的聶青翼,雖然是很愛看她這張氣得紅女敕又可口的俏顏,可是她那一火起來就要收拾半天的脾氣,他實在是不愛領教。
「你剛才說什麼?無聊的意氣之爭?你們男人哪懂得什麼女人的難處?」她惡形惡狀地逼近他,白玉般的縴指直戳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也不想想是誰引來那些野女人來和我挑戰的,我會這麼難做人,還不是你害的?」
「我……」正義之師還沒伸張己見,另一道幫腔的圍剿聲就接過他的話尾。
染意遲與絳棠連成一氣,「說到底,就是你不好好擺平那些女人,才會讓絳棠這麼辛苦受難。我就說,男人都是這麼自私自利,只會把爛攤子留給我們女人去收。」
在兩個與他都有切身關聯的女人惡勢力合力圍攻下,素來牙尖嘴利的聶青翼,忽然覺得發音有點困難。
「戀殊……」聶青翼回過頭,很希望此刻能夠得到她的奧援。
戀殊忙揮著手,「我在火線之外,不要叫我。」
「表姨,你放心吧。」絳棠義薄雲天地拍著她的肩,「我不但會保住咱們聶府的招牌,我還會把那些女人都給壓下去,你盡避等著。」
「好極了,我馬上派人去幫你準備你要用的工具。」
深諳見好就收之道的染意遲,得令後立刻小跑步地去辦事。
「老娘!」聶青翼來不及追回她的身影。
絳棠順便一腳把他踢出門外,「給我去練染坊工作,少來這里管我們女人的閑事!」
戀殊搖首看著這個本性盡現的姐姐,覺得她雖是變得活潑多了,但也粗魯多了。
「姐姐,你確定?」她合上門,轉頭問著。
絳棠緊握著雙拳,「我要一次徹底解決那些老是趕不完的女人。」聶青翼趕不路那些女人,那麼就由她來趕。
「你不是一向都不在乎姐夫的行情嗎?」戀殊偏著頭懷疑的看著她。
「情況不同了。」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遲疑,也有些曖昧。
「怎麼不同?」戀殊忍著笑意,別有用心地逗著她。
她的秀臉不爭氣的泛紅,「因為……」
「因為不再覺得姐夫很惡心了?讓出去,會舍不得是不是?」戀殊挨在她的身側,笑眯眯地盯著她紅艷的臉蛋。
絳棠輕擰她的小臉,「多嘴。」
「看樣子我可以期待有個貨真價實的姐夫了。」戀殊摟著她的腰撒嬌靠在她的身上,露出等待已久的微笑。
唧唧復唧唧,月上柳梢頭的時分,聲聲復聲聲地自織錦房傳出束綜提花機規律的打緯音律。
以上回聶青冀贈她的梅色絲做經,上千種彩絲做緯,絳棠的一手執著小梭,縴手隨著小梭來回在花紋絢麗、組織復雜的錦面滑曳而過,她抬起另一手整理著機面綢密宛如無絲毫縫隙緯絲,在經緯的交錯之間,一幅在她所織過的錦物中,梭工最是困難、構圖最龐大的彩錦正逐漸成形中。
織娘、織娘,織錦數日下來的絳棠,可沒有天上那個織女邊織著布邊想念牛郎的心情,若織女所等待的是牛郎,那麼她心底現正念著的人,則是對她而言比較類似大野狼和牢頭,卻又炙手可熱的聶青翼。
代她把累壞的戀殊送回房里去睡後,踏著細雪,聶青翼又悄聲地來到她的身後,惱怒地望著她織錦的模樣。
在燈火漸暗,絳棠忍不住頻揉著酸澀的雙眼時,他站至她的身後,挪開她揉眼的小手伸高她的下頷,讓她盛住一個愛憐和飽含怒意的吻。
「為什麼賭氣?」他冷清的在她頭頂上質問。
「我不想讓人看扁……」望著他臉上她從沒見過的慍色,絳棠有些心虛地頻轉著素白小手。
「你就只在乎這個?」他的面孔更是嚴峻嚇人得讓她不敢抬起頭來。「說,你幾天沒睡了?」
絳棠把頭壓得低低的,「人家……人家又不累嘛。」
「你只需管我怎麼想,別人如何作想你管不著。我帶你回房休息。」聶青翼掃去她手上的小梭,一把將她抱離束綜提花機。
「我還沒織完……」她掙扎著要下地。
「你累壞了。」他眼底有著濃濃的指責和不容置疑的威脅。
「你……你管我,你很雞婆耶!」很心虛很害怕,但又怎麼也不想打退堂鼓,在找不到借口後,她干脆硬著頭皮試圖頂撞他的脾氣。
聶青翼的兩眼眯成一條窄窄的細縫,「做人是要量力而為的。」
「為了我自己、為了聶府的名聲,我就是不想輸給她們怎麼樣?」她驕蠻地把頭一甩,芳唇曉得高高的,擺明了和他耗上。
他冷瞪著她死拗性子的模樣,「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名聲而做人?」欠水的女人,太久沒被他澆了。
「那是因為屬于你的東西又沒被人槍過。」他哪知道那種被搶的感覺?他的心底當然不會酸,但她已經悶在里頭酸很久了。
他愈說愈惡毒,「又沒人敢搶你。」誰敢搶這個表里不一,騙死人不償命的女人?
她氣息猛然一岔,熱辣辣地沖著他的鼻尖把話頂上。
「對啦,我的行情是沒你好、沒你俏,不滿意的話,你于嘛不去挑外頭那些等著你欽點的花花草草?」誰不曉得他聶家大少不愁女人?想要他的女人金陵城俯拾皆是,而她還不知道應該排第幾個才對!
「再說一次。」聶青翼開始想捏斷她那白女敕縴細的頸子。
他冷靜的警告,比什麼火爆怒嚷都來得嚇人和恐怖。
絳棠瞬間緊急停止已經梗到喉間的爆嚷,只能硬生生的把它們都吞回肚子里去,緊抿著小嘴,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地望著他已經愈變愈陰沉的俊容。
視線全部被她佔據住的聶青翼,沸騰的火氣因她這表情馬上被加熱至頂點,在他的胸臆里滾滾翻騰。
太過份了,竟然對他擺出一副小媳婦的樣子,這叫他要怎麼不去在意她那雙隱含著淚珠的杏眸,頻頻啃咬的柔軟芳唇,和自她身上傳來的顫抖?
女人永遠都有她們藏在暗里的手段,而扮小裝柔弱,這招偏偏又對他很受用。
真是欺人太甚,難道他連扮一次壞人的權利都沒有?
「走。」聶青翼懊惱地深深吸吐,腳下一轉,「既然你不累也不想睡,那我帶你出去透氣。」
「可是我……」
「工作不會跑掉,別管它了。」他冷掃她一眼,獨裁地把她的抗議全都扔到腦後。
很會看人臉色的絳棠乖乖地閉上嘴,任由他將她帶到另一個她不常去的庭院里,在面對一園景致角度最好的廊上坐下,把她圈進懷里用厚重的外衣將他們兩人都包里起來。
無心賞景的聶青翼,在接觸到她那雙冰冷的柔荑時,濃密的劍眉又不禁深深緊蹙了起來。
「看你的手。」他邊搓暖她一雙指尖都紅腫不堪的小手時邊數落,「才幾天的工夫,你就弄成這副德行。」
「織錦本來就會這樣嘛……」心底雖然有點暖洋洋,但絳棠還是不敢挑這當頭再去挑戰他的怒氣。
「織完這次後就不準再織,我要把那些織錦的東西全收了。」聶青翼將她的雙手握進溫暖的大掌里,悶悶不樂地把下巴靠在她的肩頭上。
「呃……嗯……」看情形,目前好像是沒有商量的余地。
嗅著她的發絲濡染了空氣中的梅花香味,聶青翼滿月復的火氣悄悄降了下來,尤其懷里的佳人又難得乖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綿羊,他就怎麼也找不回再與她發火的念頭。
她說她有他這一號克星,可是她不知道,他也有她這個吃死他脾氣的小魔女。
「你……還在生氣嗎?」跟他比起來,她發現她的性子算是很好了,哪像他這道狂風,要是真被他給狠狠掃過,她一定會被修理得從頭到腳亮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