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封貞觀兩手環著胸,想也不想地回拒。
她氣忿地瞪著他,「小氣鬼、你還是分不清楚誘惑和求救的差別嗎?」她已經有很久沒再勾引他了,他干嘛還是避她避得如洪水猛獸?
封貞觀走近她的面前,「自己想辦法起來。」
「起得來我還需要向你求救?」要不是她連動都動不得,她哪需要勞駕這位封大爺?
封貞觀很小心地分析著她的情況,也覺得這次不像是在騙他,那看似軟綿卻能困住人的深雪,以她的體力,是很難自個兒走出來。
他猶豫了好半天後,才朝她伸出手,將她白雪堆里拉出來,但一月兌離困頓的若笑,卻借勢地倒在他的身上。
他淡淡地問︰「這是誘惑還是求救?」她又把手放到他的身上來,還兩手把他的腰抱得緊緊的。她笑靨如花地在他頰上親了一記,「都有。」
封貞觀一把推開身上的她,一骨碌地躍起,在邁開腳步前,又發現她悄悄地把她的小手遞進他的掌心里,緊握著他的樣子似是要他牽著她走。他用力甩開。「別拉著我。」
「我冷嘛。」若笑依然陪著笑臉,小手還是去捉住他那左躲右閃的大掌,並且滿足地享受著他暖和的掌心所傳來的溫度。
「別拉……」他開始與她拉拉扯扯,一雙劍眉也攢得死緊。
「天氣很冷。」她像朵繭絲花地糾纏住他,將軟軟的身子貼在他的身上,「借一下你的體溫又不會怎麼樣。」
封貞觀兩手緊握成拳地問著這個倚在他胸前的女人,「你是不怕死嗎?」
「我只是很愛踫釘子。」她仰起嬌俏的小臉,輕啄一下他的下巴,「而且,你舍不得我死。」封貞觀瞇細了兩眼,換作是以前的他,他可能會一掌就把任何一個敢這樣黏著他的人給劈死,可是被她纏久了,他發現他竟然就只能握緊了拳頭而不出手,因為她的笑臉太過燦爛、太能吸引住他的目光,而且,他也有點舍不下她的軟至溫香。他的世界,開始變天了嗎?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封貞觀為這無端端躍上他心頭的想法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將她拉離自己的身上,急急地回頭往前走。
若笑小跑步地跟在他的身邊問︰「喂,我們今晚要住在哪兒?」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們走了這麼久,也沒看到一戶人家,他到底是還要走多久才要讓她休息?
他煩躁地應著,「隨便。」
「可不可以不要在野林里夜宿了?」她輕蹩起美麗的細眉,軟軟地在他的身邊央求著。
又是這種可以酥軟至骨子里的嗓調……封貞觀渾身泛過一陣甜意,像在心底捻起一撮小小的星火,而後又無聲無息地滅掉,留下一圈又一圈的飛煙在他心頭徘徊著。
他忍不住想逃,想閉上眼、關土耳,不看不听她的一切。他腳步無章地四處亂走,讓跟在他身後的若笑飛快地拉住他的衣角,免得自己會被他疾快如風的腳步給甩下。
封貞觀的步伐停止在一座隱蓋在叢林里的小小迸寺前。
「這里……」追他追得氣喘吁吁的若笑,抬首望著這座古樸又老舊的佛寺,「就是你指的隨便?」
「對。」此刻的地,需要靜心,佛門是最能靜心的地方。
他不征求若笑的同意,走上鋪上厚雪的台階,輕扣著冰冷的青銅門環。
寺內燈火緩緩亮起。蒼老的住持拉開重重的門扉。
住持一手持掌,微微地彎身向他行禮,「施主有何指教?」
「我們想借宿一晚。」封貞觀沉聲輕吐。
「借宿?」住持抬首看向他,徒地對他的面容嚇了一跳。
好重的殺氣!
這個年輕男子,怎麼會有這麼一身殺意渾厚的氣息?但再細看,他的眼眉間,又微微透露著苦惱和疲憊,像個無路可尋的迷途之人。
封貞觀捺著性子再問︰「不知方丈可否行個方便?」
「施主殺氣甚重,是該入寺化去戾氣一番。」住持微微頷首,敞開大門迎他人內。
「多謝。」封貞觀朝他點點頭,迫不及待地進人寺內。
「慢著。」住持在若笑也想跟著進去時,一手攔住她。
「怎麼了?」若笑定立在門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再看向那個也回過頭來的封貞觀。
住持朝她婉拒,「本寺無法借女施主一宿。」
「為什麼他可以我就不行?」這個和尚是偏心嗎?
那個殺人如麻的封貞觀都可以進去了,她這個小老百姓就不能?
住持再再地重復審看若笑那張太過妖冶艷媚的面容。總覺得有些不妥,而且她的那雙眼,讓人一看,便可看出她已斂藏了多少的風情。
「老朽生怕女施主會攪亂佛院的人心,請恕佛門無法收留你。」
她有絲征愕,「我會攪亂人心?」
「是的。」
「這座寺……」封貞觀許久不見笑容的臉上,徐徐露出一抹笑意,「女客不宜?」
「正是。」住持沉沉地應著。封貞觀毫不考慮的就把若笑推離門前,並且勤快地幫住持將厚重的銅門關上。
「封貞觀!」若笑跳腳地敲打著銅門,不敢相信他又再一次把她一個人扔在外頭過夜。
「想進來嗎?」封貞觀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里隱隱傳來,「那就把自己變成男人再進來。」
好,我就變給你看!」
——————當若笑以一身男裝出現在寺內大殿里時,封貞觀眉心抽搐地瞪著這個他好不容易才隔離開來的禍水,竟然還真的有辦法跟著他也進來了。
一套過于寬大的男裝罩在她的身上,她將她常簪著玉飾的雲蓬發髻拆掉,在頭頂上學男人束了個簡單的發髻,可是即使她穿得再像個男人,她那張臉龐卻是沒有什麼能夠掩騙得過的。
她從一個艷麗無比的女人變成了個不施脂粉,卻依然清麗透雅的女子,而且在卸去了累贅的裝扮後,她變得更美了,如此單薄吧淨的容顏,比她以往的任何一個模樣都還要美,讓他不設防的心房,又被她狠狠地刺激了一次。
為何在他的眼中,她無論怎麼裝扮,都是那麼地美?
「你哪來的這套男裝?」他眼眸深幽地望著她,稍稍靜下來的心,又因她而開始變得紛亂不已。
若笑伸手指著他,「你的。」
「你偷我的東西?」難怪他愈看那套衣裳愈眼熟。
她無奈地攤攤兩手,「誰教我無計可施?」狗急也會跳牆,跟這種男人在一起,她當然要先考慮到任何會被他扔下的風險,偷他的東西只不過是個必要的手段。
「這位女施主……」住持在看了改變了裝扮卻更顯風情的若笑後,直對她搖著頭,還是想要把她給請出去。
「方丈大人,你就行行好。」若笑馬上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細聲細氣地向他哀訴,「你看,外頭天黑雪大的,你忍心讓我一名弱女子在這風雪飄搖的夜里,一人在外淒苦受凍?」
住持頓時舉棋不定,「可是……」
「出家人不是該本著慈悲心懷嗎?難道你連菩薩心腸都沒有?」若笑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憐的。
住持嘆息地擺擺手,「罷了!罷了……」這個禍水要進來就進來,現在也只好想個辦法把這個禍水弄遠一點。
「多謝方丈。」得逞的若笑又露出了笑容,笑嘻嘻地對那個臉色鐵青的封貞觀眨眨眼。
住持手執一盞蓮花燈,帶著他們在小小的寺內左繞右拐,老舊的木板在他們的腳下吱吱作響,奄奄欲熄的蓮花燈,引領著他們在一間焚香四溢的廂房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