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閻王坑妻 第4頁

若說她對皇家無恨,那是騙人的。可自古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沒什麼能說的,雖然後來平反冤案、賜還家財都不能彌補已經造成的遺憾,但至少還祖父他們清白,總歸是好的。

不過,她卻是再也不想過那種富貴錦繡的日子了,這也是她為什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回來的原因。在徐琇瑩思緒萬千的時候,馬車已經平平穩穩地停在了珂王府門前。

王府正門大開,一身親王常服的韓瑾瑞就那麼惹眼地站在門前。

徐琇瑩一下馬車就被這排場傍嚇了一大跳,這也太給她臉了吧!堂堂當朝珂親王這麼正式地接待她,感覺壓力好大啊。

「珂王爺。」徐琇瑩很正式地給他行了一禮,混跡江湖多年,突然又變回世家風,老實說,她有點兒不太適應。

玉嬤嬤在一邊笑著,多年不見,瑩姑娘儀態氣度仍然是無可挑剔,到底是世勛清貴家的大家閨秀,自幼學的已經是刻入骨子里的東西了。

韓瑾瑞上前兩步,伸手扶起她,道︰「勿須多禮,跟我進府吧。」

徐琇瑩微笑點頭,「王爺請。」她想不著痕跡地收回自己的手,卻沒能成功。韓瑾瑞彷佛半點兒都沒注意到他正握著姑娘家的縴縴玉手,十分泰然自若。徐琇瑩眉一揚,就要說話——

不料,韓瑾瑞卻先開了口,「阿歡也有十年沒來過我們王府了,府里倒沒什麼變化,只是人多少有些變動。不過不要緊,我一會兒慢慢告訴你。」

她只是來拿亡母的妝奩,王府人員變動什麼的,她真的沒興趣啊!可這話她知道說不得。

「阿歡還記得這里嗎?你小時候曾爬上去。」

站在一處假山前,徐琇瑩聞言不爽地皺眉。這樣隨便揭姑娘不好的過去,哪是大丈夫的行為?

「還有前面的魚池,你還記得自己干過什麼嗎?」韓瑾瑞笑著伸手指著前面不遠的池塘問。

徐琇瑩終于忍不住了,「珂王爺,我今天是為亡母留下的妝奩來的,不是來回憶兒時糗事的。」

韓瑾瑞扭頭看著她笑,「阿歡害羞了啊!」

徐琇瑩無言。

他抬手掩唇輕笑。

徐琇瑩的臉不禁紅了。他是忘了他正抓著她的手嗎?他這動作等于是拿她的手掩在他嘴上,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韓瑾瑞,把我的手放開。」她決定不給某人留面子了,她現在都是大姑娘了,他還這樣,簡直不像話。韓瑾瑞卻笑得一臉得逞地看著她道︰「終于肯喊我名字了?」王爺長王爺短的,他們是那樣生疏的關系嗎?徐琇瑩用力地想抽回手,無奈韓瑾瑞緊握她的手不放。

他不以為意,微笑道︰「別鬧,走,我帶你吃早飯去,今天我讓廚房準備的都是你以前愛吃的。」原本很在意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徐琇瑩頓時就被吃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我以前愛吃的?」

「嗯。」

「那快走。」她一點兒都不矜持地催促著。

韓瑾瑞眼中閃過得意的笑,輕輕捏了捏仍抓在手中的柔荑,心情大好。似乎,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分開過十年一般,真好!

什麼碧玉粳米、千層水晶糕、赤焰豆黃包……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著實讓徐琇瑩好好回憶了一下當年的豪門奢侈生活。

一吃完飯,就可以進行正題了。

徐琇瑩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我娘的妝奩在你這里?」

韓瑾瑞也直接承認,「對,當年先皇賜回的侯府家財都在我這里,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拿走。」她撇撇嘴,道︰「別的就算了,我只拿我娘留給我的嫁妝就好。」

「那怎麼可以,侯府的東西都是你的。」

見她不為所動,韓瑾瑞換了個說法,「那些都是老侯爺他們戰場拚殺換來的,你怎麼能不要,那是他們留給你最後的東西。」

徐琇瑩有好一會兒的沉默,然後才語帶寂寥地道︰「可他們都不在了,我要那些身外之物有什麼意義?」如果可以,她寧願拿那些換回她的家人。

可惜,不可能!懊死的不可能!

韓瑾瑞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容拒絕地道︰「有沒有意義你都要拿著,原本就是侯府的東西,你做為徐家幸存的唯一後人,你不拿誰拿?」

她抽回自己的手,神情有些郁郁寡歡,沒說話。

韓瑾瑞心下嘆氣,往她身邊更坐近了些,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當年的事……」他有些說不下去。當年出事的時候他恰巧不在京中,來不及救她,好在徐家忠僕護著她這個侯爺嫡女成功逃走,否則當他回京後面對的是她的尸體,自己都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算後來將陷害定遠侯的幕後黑手千刀萬剮又怎麼樣,他還是沒能找回她,還是讓她在外飄泊了十年之久。她原是侯府的獨生女,結果卻流落江湖,餐風露宿,想想都讓他心痛。

徐琇瑩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個笑靨,故作輕松地道︰「沒事,都過去了。」

韓瑾瑞的心微酸,他不願意看到她的臉上露出這樣強顏歡笑的表情,那不應該是她的情緒,她應該是恣意張揚的。

「好吧,你說得對,那些是祖父他們留給我的東西,我應該拿,帳簿拿來吧,我好清點東西。」韓瑾瑞再也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徐琇瑩身子為之一僵。

他在她耳邊輕聲喟嘆,「阿歡,別怕,我一直在的。」沉默了片刻,徐琇瑩喃喃輕語,「謝謝你,瑞哥哥。」

韓瑾瑞的身子不由得一顫,這個稱呼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听到了,從她六歲之後她便不肯再這樣親昵地喚他,不是尊稱世子,便是惱怒之下直呼名姓。

但是,下一刻他的感動就灰飛煙滅了。

因為,徐琇瑩伸手推開他,一本正經嚴肅地對他說︰「可是,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你不可以再這樣沒有男女大防的對我了,傳出去對我名聲不好。」

韓瑾瑞默然,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才七歲的小丫頭一本正經振振有辭地告誡他「男女授受不親」。突然之間,一股笑意從他的胸臆間噴發,他不禁笑出了聲,伸手在她的腦袋上大力揉了一把,「小丫頭!」

徐琇瑩躲開他的手,微惱道︰「都說了我長大了,是大姑娘了,你放尊重些。」

他皺眉,「你那個師兄難道不是這樣對你的?」

徐琇瑩一副理所當然地回道︰「可他是我師兄啊。」

韓瑾瑞聞言大怒,「我還是你世兄呢。」

她皺皺鼻子,偏頭看他,「可師兄要比世兄親近吧。」

韓瑾瑞瞪眼無言。怎麼辦,他想揍她……

「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些沒用的,你趕緊把帳簿拿來,我拿了東西好走人。」她不耐煩的催促。

他更想打人了,怎麼辦?

深吸了口氣,他道︰「只拿帳簿怎麼行,下面的掌櫃、莊園的管事你都要見一見的。」

這麼麻煩!徐琇瑩直接道︰「你干脆把東西折成現銀給我不成嗎?」也方便她拿走啊!

韓瑾瑞冷哼了聲,「想都別想。」

「哎喲,瑞哥哥,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是不是?計較這麼多不好。」

韓瑾瑞直接翻舊帳,「是誰剛才說師兄比世兄親近的?」

她自覺沒趣地模模鼻子。

韓瑾瑞沒理她,直接揚聲吩咐,「來人,取侯府帳簿過來。」

「是。」

然後,徐琇瑩非常痛苦地被一堆帳簿給埋了。

時隔十年,她再次看到自己家的帳簿。想當初,母親身體病弱的時候,身為獨女的她不得已以垂髫之齡便嘗試管理侯府中饋,過早地月兌離了快樂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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