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晴 第19頁

真的可以這樣嗎?以兄妹的身分,一生相守?

她將柔柔情意揉進他的胸懷,卻沒瞧見他緊鎖的眉宇之間,那抹深深的、深深的愁。

二之四缺心

大一結束,沈天晴以亮眼的成績領取獎學金,同時拿著成績單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挑眉向哥哥炫耀︰「我沒丟哥的臉哦!」

沈瀚宇不遑多讓地遞出一張人事命令,笑道︰「哥也沒讓妳丟臉。」

這什麼東西?她好奇地攤開來。「你要去英國受訓?」

「妳不要緊張,才三個月而已。院長曾經暗示過,等受訓回來,我的職務和薪資會有所更動。」

「噢。」可是!三個月耶!中間剛好卡到她的生日,今年他又沒辦法陪在她身邊了。

她有些小失望,不過想起哥哥的前途,她強自綻開笑顏,不想絆住他。

為了慶祝沈天晴的成績優異、同時也替沈瀚宇送行,一群人興致一來,約了到錢櫃唱歌唱通宵。

畢竟是年輕人,瘋起來完全不顧形象,一不留神,大伙兒都有幾分薄醉,開始搶啤酒杯的搶啤酒杯,搶麥克風的拚命飆歌飆到破嗓。

「我的歌、我的歌啦,你不要搶!」一腳踢開學弟,林宛萱奪魁,得意地扯開嗓門,唱著唱著,聲音開始哽咽,原本故作無謂的表情,由臉上崩坍——

「你像過去那樣走來緊緊用雙手將我環繞

你的溫柔其實如刀要我還你怎樣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這將是最後的擁抱

你給我一個圈套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麼和你計較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經幸福的痛苦的該你的該我的到此一筆勾銷……」

迷蒙的眼,在空中輿沈瀚宇交會,淚水自臉上從容決堤。

吵雜的包廂淹沒了她無聲的淚,只有沈天晴——

她看到了。

「你知道,那首歌是唱給你听的。」

「嗯。」

喧鬧的包廂之外,走廊盡頭傳來輕淺的男女對話。

「我真沒用,連想好好為你唱首歌都做不到。」她自嘲。

「小萱——」

身體一陣虛浮,林宛萱軟軟地將頭枕靠在他肩上,一如還戀愛時那樣。

「今晚去你那里,好嗎?」她伸手,圈住他的頸子。

「妳醉了。」沈瀚宇輕扶住她的腰。

她隨意抵靠在牆上,纏在他身上的手沒放。「我沒醉,你知道我的酒量,這不足以使我醉。我只是想再抱抱你,感受你的體溫,這樣而已。」

沈瀚宇低頭凝視困在牆與他之間,她醺紅的醉顏。

「我們分手了。」他輕聲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你想要有人陪,不是嗎?」

「不能是妳。」既然試過,清清楚楚知道給不起她要的,再去利用她的深情予馭予求,填補自身的空虛,這種行為太卑劣。

是啊,這就是沈瀚宇,他有他的人格、他的原則,也是這樣的他,讓她泥足深陷,愛得毫無理智。

「從分手到現在,你老實告訴我,你曾經想念過我、有過一絲絲心痛的感覺嗎?就算只有一點點?」

「……」

「你知道嗎?有時真的很恨你,恨你太誠實,連欺騙我都不願意。」他從來都沒有騙她,是她太傻,以為只要他和她肯努力,終究會盼到期待中的愛情降臨。只是,她終究還是失敗了,代價是一身的傷,這從來就不能怪他。

「雖然分手是我提出的,我也不曾後悔作下這樣的決定,因為我知道你給不起我要的愛情,可是你知道嗎?不管再過多久,看著這張俊俏的臉孔,心還是會痛得沒辦法再故做瀟灑……」

沈潮宇只是沉默,安靜、有耐性地听著她說。

她苦澀輕哼。「多可笑,以為自己夠理智,到頭來才發現,原來我比想象中的還要愛你,如果現在你要求復合,我想我一定會答應你……」

他不語,而她也沒期待他表示什麼,徑自接續。「但是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像我愛你那樣地愛我,我也不可能遷就那樣殘缺的感情。知道我為什麼要提分手嗎?因為你沒有靈魂!我明白你很努力地想愛上我,但是眼楮騙不了人,你沒有心、沒有靈魂,只要你一天找不回來,你就永遠沒有辦法去愛任何一個女人!」

她伸出手,輕輕撫著眼前這張至今依舊愛得心口發痛的俊顏。「每一個你交往過的女人都恨不了你的原因,就是在于你很認真地看待每一段感情,你從來就不是在玩愛情游戲,愛不了我們,你心里比誰都苦,所以我們沒有辦法恨,甚至心疼著這樣的你。瀚宇,我能問嗎?那個讓你失了心的女人,是誰?」

「……不能。」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這是你心靈深處誰也踫觸不了的禁忌,但至少我有權利知道,你會和我交往的原因,是因為『她』嗎?有時我會覺得,你是透過我尋找著什麼……」

他垂眸,拇指指月復沿著她優美的唇形輕輕挲撫。「妳微笑時,頰畔會有淺淺的酒窩……」

難怪,他總是看著微笑的她失神。

貝下他的頭,她主動吻住他微涼的唇,這是最後一次,讓她好好記住與他纏綿的感覺。

沈瀚宇沒有拒絕,輕擁住她,描繪他最愛的優美唇形,同時也嘗到滑過相貼唇畔間,她心碎的淚。

「不管如何,你給過我最美的回憶,我由衷感謝,不管那個人是心隻還是任何人,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尋回那顆遺落的心。」她松了手,離開他的懷抱。「我先回去了,幫我跟大家說一聲。」

「我送妳回去——」

她搖頭,微笑婉拒。「你是今天的主角,怎麼可以先走?」

「可是妳喝了酒!」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

「還沒醉到回不了家。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不愛,卻又對我這麼好,你知道嗎?這樣的溫柔對女人而言,其實更殘忍,有時冷酷一點,反而是解月兌。」

他無言了,默默看著她……

「再見了,我最愛的男人,祝你幸福。」戀戀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越過他,獨自走向沒有他的人生。他沒挽留,倚在牆邊,目送她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他收回目光,轉身想回包廂,冷不防地對上一雙清眸——

一張不言不語、幽然與他對望的清韻容顏……

他心髒一陣揪沉。

一直到回家,沈天晴始終沒多說什麼,異常地沉默,他不曉得,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不說,他也不問。

連齊光彥都察覺到他們氣氛不對勁,頻頻關心探問。

從進屋之後,他就一直站在陽台抽煙,沈天晴洗完澡出來,在他身後站了好久,他都沒發現。

「你現在的心亂,是為了宛萱姊嗎?」

一不留神,燒到了底的煙燙到手指,他回神,趕緊拈熄。

「心隻姊的愛,你戰戰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姊的愛,你接受了,卻還不起,她們都是你在乎的,你卻誰都傷害了。」

不敢迎視她過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狽地移開,再燃起一根煙。「妳才幾歲,懂什麼愛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對,只會逃避!」

他一霞,用力吸了口煙,再沉沉吐出,像要將心亂如麻的思緒,也隨著廢氣一同釋出體外。

沈天晴凝視著繚繞煙霧中,朦朧的俊秀容顏,嘆息輕問︰「哥,你心里愛的到底是誰?會不會把心藏得太深,連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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