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你恨的。」梵瑟閉著眼用臉頰摩擎著他的掌心,慢慢地體會他給她的溫暖。已經好久了,她好久不曾覺得這麼舒適自在,首次不再覺得寒冷。
「欠你的,往後我會加倍還給你。」他執起她的手輕吻。冷不防的,她被拉高的衣袖往下落,露出讓他痛心的傷。
「不要看。」她難堪地縮著手,不願讓他看上頭丑陋的傷疤。
「把手給我。」蓋聶根本無法忍受她手上有這些傷,思及每一處傷痕都是因他而造成的,他就極力想將它抹去,盼能平撫她那陣子的痛。
「這是什麼?」梵瑟張大眼看他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盒,沾了些細白的軟凍抹在她的手臂上,芳香撲鼻,手臂也覺得陣陣清涼。
扒聶邊上藥邊解釋,「天下策一神醫的藥,你這雙手,會復原得像以前一樣無瑕。」回去以後,他要找蘭析做出更多的藥,把她身上的傷都消去。
他細細地將藥膏在她手臂上抹勻,當他的手指模至原來守宮砂的位置時,他才明白,不是什麼都能復原和抹去的。思及他正是傷害她最深的人,他忍不住輕觸她裹著紗中的頸間。
「疼嗎?」
「不疼,我也不會再那麼做。」梵瑟搖搖頭,輕拉下他的手。
「你如果再那麼做,我會追去找你。」他堅定地望進她的眼眸深處,說明他說到做到。
她歉然的望著他,「那晚,把你嚇壞了是不是?」那時她離死亡那麼近,他一定是被她嚇壞了,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威脅她。
「我不知你愛我那麼深……我還對你……」想起那晚他被嫉妒沖昏了理智而有的所為,他便對自己怒不可遏,也對她深懷內疚,不知如何弭補對她造成的傷害。
「不要皺眉,不要對自己生氣。」她清涼的指尖輕輕撫平他蹙緊的眉心,一如以往地知解他。
他不假思考地月兌口而出,「嫁我。」
「我不是已經嫁你了嗎?你說我是你的妻。」梵瑟揚眉偏頭看他。在他帶她離開梵家前,他親口告訴梵天殘他來要回他的妻,這不是代表他已經把她視為己妻了?
扒聶眉心蹙得更緊,她還以為他是以前那個正直的蓋聶,可他現在不但是欽命要犯,還是個刺客,這樣的他,她還願不願意嫁?
「那是我一相情願的想法。我不知現在的你是否願意嫁我,這五年來我在江湖上──」他想向她說清他現在的身分,但她的手卻按住了他的唇。
「不管你成了什麼人,只要你是蓋聶就好。」不管他做過什麼或是他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她只需知道,這個男人是她要的那一個,就已足夠。
扒聶為她的話怔忡出神,梵瑟將兩手搭上他的頸子靠近他,更清楚地表明她的意志。
「梵天變他們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切,我同樣也是懂愛的人,我也會不顧一切,所以,你是什麼,我便是什麼。」蝴蝶總要雙飛的,不論他再怎麼改變,她也會跟上他的步伐。
扒聶瞬間環緊她的腰,「丹兒在死前要我找回兩樣東西,第一個是你的人,第二個,你願不願讓我找回來?」
「什麼東西?」
他一雙疼惜混和著焦慮的眼眸揪緊了她,「你的心。」丹兒說她的心已經死了,可是現在,他好想要她的心。
「沒有心,我怎麼愛現在的你?」她笑意盈盈地解除他心底的慌。
扒聶深懷感謝地擁她入懷,埋首在她的發間,久久不發一言。
「蓋聶?」梵瑟覺得自己快被揉進他的身體了,他在顫抖,好似充滿了不安。
「謝謝你。」他從不知上蒼如此眷顧他,讓他失而復得,讓他的愛一直在原地等著他歸來,沒有因他的離去而消逝。這一次,他要緊緊的捉住,再也不能把她放開。
梵瑟點著他的眉心笑,「謝什麼?鳳陽山的瑟兒不是說過這輩子只嫁你。」
「我記得你的誓言。」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的唇瓣,用唇把她的誓言收進心底。那麼久遠前的誓言,沒有褪色或改變了模樣,此刻再真切不過。
「蓋聶,這五年來……」梵瑟面帶紅霞稍稍挪開與他的距離,期期艾艾地開口。
「什麼?」蓋聶撩起她頸間的發絲,細咬著她小巧的耳垂,心不在焉地問。
「這五年來……你沒有別的婚配嗎?」五年來她出閣了七次,而憑他的相貌和條件,一定有許多心儀於他的女人吧!不知他是否成親了?或者,他在外頭遇見了比她更好、更美的女子?
「沒有。」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氣定神閑地說。「弱水三千,我只取你這一瓢飲。」
第八章
雖仍是霜雪紛飛的冬季,鳳陽山頭卻漾滿了早春的暖意。
離開梵府四日來,蓋聶的故居充滿了梵瑟和水兒的笑語盈盈、恣情歡樂。
餅去,只要一日與梵府有牽系,便總有陰影相隨在他們身邊,現今他們已遠離令人深沉絕望的梵府,蓋聶深知自此以後,梵瑟是真正完全屬於他一人的了。
可在歡樂的背後,一道陰影正朝梵瑟洶涌來襲。
在第五日的清晨,蓋聶上山去采梵瑟喜愛插在房的紫色小花,水兒也在廚房忙進忙出,沒有人注意到梵瑟的變化。
「瑟兒,我摘了你愛的花……」蓋聶手捧著滿滿的紫花推開房門,話語未落,手中的花朵卻落了一地。
梵瑟正撫著胸口跪在地上,一縷鮮血順著她雪白的唇角往下溜。
「瑟兒!」蓋聶驚恐地大喊,上前接住她往前倒的身子。
梵瑟兩手捉緊他的手臂,指尖深深扣進他的肌膚,又嘔出一口鮮血。
「怎麼回事?」蓋聶用力地喘息,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把溢出一身冷汗的她靠放在自己懷。
「梵天變……對我下毒。」梵瑟虛弱地捂住自己的唇,不讓血絲再流下來。
扒聶愣住了。
梵天變居然會狠心地對她下毒?他不是愛她入骨嗎?他怎會舍得對她這麼做?
「他要我永遠留在他身邊。」梵瑟此時終於明白梵天變要如何留住她,也了解他喂她毒的原因。當時的她並不曉得自己也會有想活下去的一天,她也會有能離開梵天變的一天。
扒聶的表情變得森冷,「要伴你一輩子的人是我。」梵天變要到何時才能讓這場爭奪落幕?他們三人從他的手中將她搶走了一次,現在還要再來一次?
「梵天變就是怕如此,所以才對我下毒。」現在她好後悔,後悔當時輕易地讓梵天變喂下那顆丹丸,而她的後悔,也會變成蓋聶的。這一場棋局,沒有一個人是蠃家,每個人,都是輸家。
「他對你下毒多久了?」蓋聶冷靜地把著她的脈,發現她的脈象極端不穩定,性命垂危。
她哀傷地望著他,「梵天變每晚在我睡前都會給我暫時解毒的藥,倘若五日內不服……」這五天來,她盡情地享受著伴在蓋聶身邊的每一刻,可是她卻忘了,這種生活根本就是奢求。
「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離開我。」蓋聶不慌亂也不悲淒,握緊她的手,字字有力地告訴她。
「師父在世時也說過,五毒門的毒,天底下除了五毒門的人外,無人能解。」而五毒門的人,天底下就剩梵天變了,梵天變的師尊、師兄弟們全給他殺盡了,想要解毒就只能找他。
「我去向梵天變拿解藥。」蓋聶扶著她欲起,決定速速殺了梵天變奪得解藥。
「你不能去!梵天變正是要你自投羅網,他一定準備好了天羅地網在等你。」梵天變不會那麼笨,他一定是正在梵府等著蓋聶,他這一去,只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