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太狂妄 第24頁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知道你出事,我沒有辦法吃、沒有辦法睡,滿心掛念著,好怕就這樣失去你,結果你卻只會擺那副不正不經的死樣子,我、我——」她氣惱得說不出話來,索性放聲任性的哭,宣泄這些日子以來的心靈折磨。

「欸,你——」原來女人的淚水這麼麻煩!他活到這把年紀,什麼陣仗沒見過,就算莫名其妙惹來牢獄災,就算牢房的伙食難吃得讓他想上吊,他都沒皺一下眉頭,可是,區區婦道人家的眼淚,就教他束手無策了!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行不行?」

「不行!」這樣怎麼夠補償她這段時間,心理上所受的活罪?

「那不然你要怎樣嘛!」女人果然很難養,他更加後悔沒听古人的勸了。孔老先生,我對不起你的逆耳忠言。

「怎樣都行嗎?」抽噎聲驟停。

「對啦對啦。」

「那我要進宮一趟。」

「好好好。」就算她要飛天遁地都行。

「我要見太皇太後。」

「行行行。」她要見天王老子,他都管不著吧?

「我要把玉佩給她看。」

「是是——」聲音停住。

蘭燻見他不吭聲,擔心地抬起頭。「你不答應?」說著,眼眶又要蓄起水霧——

「答應、答應!」不敢再忤逆嬌妻大人旨意,他連連點頭稱是。只要她不哭,叫他吞砒霜他都不敢有意見。

「真的?你不會怪我?」淚珠懸在眼眶里威脅著,再度確認。

「小的惶恐。」他就是向天借了十個膽子,也不敢怪她啊!「拜托你就別再哭了,這牢房已經很難住了,要再淹水,我可真要叫人來劫獄了。」

蘭燻被他逗笑,嬌嗔地輕捶他一記。「還敢說!你自己看看,那些個來探視的家眷,哪個不是淒楚纏綿,感人肺腑的?你就不能學學人家?就會氣我!」

「當不成西施,干麼要學人捧心?東施也有東施的美啊!」本來就不是那塊濃情蜜意的料,何必違背良知,欺騙世人?

「那起碼賞個兩句甜言蜜語唬唬我也好啊!連個有誠意的吻都沒有——」

「原來你在期待那個啊?早說嘛,干麼哭得人精神衰弱,來吧!」他一副準備就刑的神態,手腳一攤,閉上眼從容就義。

這、是、什、麼、態、度!

「封晉陽,你夠了哦!當我是什麼饑渴女婬魔,迫切想凌辱你嗎?搞清楚,本格格若肯屈就,你就該偷笑了,免得要是我沒能救出你,你會絕子絕孫!」搞不清楚狀況!

「原來你想得這麼周到啊?」還替他留種耶,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你有那個心意是不錯啦,但好歹你也換個肚兜,坦白說,原來那個我真的很嫌棄……」

「嫌到我的肚兜來了!封晉陽,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什麼德行!」階下囚還敢嫌棄她的肚兜!

「我?我沒有肚兜可以讓你嫌啊,就算我有那個癖好,也不會選牡丹,我品味沒那麼差。」

「早換了啦,我現在是——」話說到一半,發現周遭異常安靜,她回頭,發現每個人全瞪大了眼,屏息凝神地看著她……

她頭皮發麻,有一種——心髒很無力的感覺。

這該死的家伙,又害她丟臉了!

封晉陽搖頭,嘖嘖嘆息。「早叫你改掉大嗓門的習慣了,說話老是又吼又叫,十里外都听得見,這下丟臉了吧?害我都很不想承認我認識你。」他可恥地把責任撇得一干二淨。

「你、你——」她氣得頭昏腦脹、神智不清。「封、晉、陽!我發誓,我會那麼努力救你,絕對是因為我想親手宰了你——」

第十章

在蘭燻差點失手在牢里宰了封晉陽的隔天,她進宮見了太皇太後,將她所知道的一切,翔實地說了一遍。

太皇太後簡直不敢相信,原本要蘭燻尋子,就沒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她兒子沒給她帶回來,倒意外找回了孫子!

「這、這是真的嗎?蘭兒,你說壙志真的沒有死?那他生得如何?人品如何?一定和他父親一樣出色吧?」

「皇女乃女乃,他出不出色,您見過他就知道,我不好評斷什麼。」要她說,她很怕自己會回答,這男人集卑劣無恥于一身,差勁到了極致!

嗚……她好丟臉,這會兒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肚兜的花色了……

「是啊、是啊!見到他就清楚了……」太皇太後握著一對琉璃龍鳳塊,雙手微微顫抖。

此事驚動了皇上,連夜下旨將封晉陽召進宮。

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封晉陽不慌不亂,從容地梳洗、沭浴、更衣,一派灑月兌地奉旨入宮,偏殿見駕時,猶能沉著見禮。

「下官封晉陽,參見皇上、太皇太後。」

「免了。」畢竟是一國之君,皇上態度相當冷靜。

太皇太後極力壓抑心湖波濤。「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封晉陽坦然自若,仰眸以視。

「像,真是太像了……」太皇太後喃喃自言。仿佛見著了二十年前的福臨,俊雅出塵,氣度翩翩,那眉宇之間的神采,簡直是一個樣兒!

「你說,這玉佩是你的?」皇上凝沉地問。畢竟事關皇室血統,突如其來的冒出一個流落民間二十年的皇子,不能不謹慎處理,再說,玉佩是死物,誰都能擁有,那並不能代表什麼。

看穿皇上的心思,封晉陽朗朗而談。「恕微臣斗膽直言,我若真圖什麼,不會留待今日。皇上有資格不以為然,而我也不認為一只玉佩真能代表什麼,真要說有什麼意義,圖的也只是蘭燻而已。」

隨伺在太皇太後身邊的蘭燻皺了下眉。

他怎麼連在皇上面前都放肆得緊,要惹惱皇上,就真的誰也救不了他了!

「皇上恕罪,封大人並無冒犯之意——」她連忙彎身告罪。

「蘭燻格格不必急著代夫求情,朕並無降罪之意。」

太皇太後並不糊涂,能輔佐兩代幼主登基,成為英明君主,靠的絕對不是婦人之見,實在是她對這孩子,感覺太不一樣了,那種骨血相連的呼喚,情感的激蕩……還有他說話時的樣子,像極了福臨,幾乎不需要再證明什麼了,那股凜然傲氣,是學不來的。

但茲事體大,她也清楚單單如此是不能服眾的,于是她問︰「除了琉璃龍鳳塊,你身上可有其它足以證明身分的條件?例如,胎記?」

封晉陽正要張口——

「有,他有,在左臂。」蘭燻急忙道,顧不得別人怎麼想了,伸手就耍解開他的衣襟。

「喂,你夠了沒?」封晉陽抗議。

「生死關頭了,還害什麼羞?」拍掉他的手,堅決扯開衣襟。

「我、我……」他不是害羞啊,他只是不想讓她上下其手,乘機吃豆腐而已,這魔,老剝他衣服,就知道她居心不良!

當有如兩片彎月的暗色痕跡落入眾人眼底,一室陷入悄寂。

「那不是胎記……」太皇太後喃喃道。「壙志出生時,不哭不鬧,眼神清澈,一派沉靜,我深怕是個啞子,一急,往他左手臂捏了去,他這才哇哇大哭,沒想到那痕跡從此留了下來。福臨說,他有王者之風,于是決意立他為太子……」

封晉陽昂然而立,不言不語。

太皇太後仰首,看著他清逸出塵的身形,一襲白袍,將他襯得風雅翩翩。她目眶含淚,動容地撫上他俊秀的五官,這孩子,她抱過的啊,一眨眼,都這麼大了,還長得那麼好看、那麼出色不凡……

「孩子,你怨我嗎?願不願意喊聲——」

「女乃女乃。」他淡淡地,沒有掙扎地喊了出口。有什麼好計較的呢?她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數次深夜入宮,他清楚看到了她的孤寂、她的無奈、她的憂傷,她待蘭燻多好,對他的思念就有多深,這他又怎會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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