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止盡的屈就付出,處處為他設想,從不言悔,僅憑著一顆愛他的心,始終如一的追隨著,可是就因為這樣,才更讓他難受!
而現在呢?他居然就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還要妻子受盡委屈,為了體貼他而隱瞞著他自行去墮胎——耿凡羿,你算什麼男人?!
記憶中青春明媚的嬌美容顏,曾幾何時,成了如今的憔悴滄桑,瞧瞧原本好好的千金大小姐,被他給糟蹋成了什麼樣子?還說什麼要給她全世界的幸福!
與其說是失去孩子的痛苦,他其實更痛恨自己!
雹凡羿,你是渾帳,你根本沒辦到當初娶她時的承諾,不但沒有給她全世界的幸福,反而還累她嘗盡苦楚,只要她跟著你的一天,就多受一天的苦!你根本不配讓她這般無怨無悔!
至今,他總算真正看清現實的殘酷,他以為,憑他的毅力,一定可以闖出屬于他的天地;他以為,憑著兩顆真心,幸福會離他們很近很近;他以為,只要懷抱希望,一定可以有很美好的未來,他以為……
然而,這一切,也只是「他以為」而已!而這串過于天真的「他以為」,根本敵不過現實殘酷的考驗!
誠知此恨人人有,貧賤夫妻百事哀——呵,多麼該死的一針見血!
他錯了,他不該陪著她作夢,不該被愛情沖昏下頭,不該拖累她走入他卑微寒愴的人生,那麼現在的她,都還是杜家的大小姐,盡情的歡笑、盡情的揮灑青春年華……
錯了,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閉了下眼,熱淚順頰而落,撕心痛絕中,他有了決定。
在醫院休養了三天,若嫦回到家中。
似乎存心避開她,從接她出院回家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他當然還是有回家,只是錯開與她相同的時段,一年的夫妻生活,要抓她的生活作息容易得很。
也或許是存心自虐,每每總讓自己累到散盡最後一絲力氣,他才肯回家,清晨在她還沒醒來之前,他又會先一步離去,若不是枕邊有睡過的痕跡,她幾乎要質疑他是否回來過了。
他是打算用這種方式懲罰她嗎?幾次夜里,她含著淚自問。
她心里比誰都清楚,她的婚姻正面臨危機,若不做些什麼,她真的會失去她的婚姻,以及她這輩子唯一深愛的男人。
這一夜,她打定了主意等他,就算等到天亮,她也要等下去!
直到凌晨三點,終于等到了夜歸的腳步。
開門中的耿凡羿楞了下,瞥她一眼,順手月兌去外套。「還沒睡。」
她瞅著他,緩緩開口。「凡羿,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哪有什麼氣好生。」他甚至不看她,徑自進浴室洗澡。
洗完出來,她還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里,清亮的眸子凝視他。
「你吃飽太閑是不是?不去睡覺,盯著我做什麼?」耿凡羿被她瞧得不自在,丟下擦拭濕發的毛巾,走出陽台點燃一根煙。
她跟了出去,為他的舉動而皺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抽煙?」
「拜托你去睡覺好不好?不要管我!」他壓抑著口氣,始終不願正視她。
「明明心里不舒坦,為什麼不肯承認?」她繞到他面前,堅決下讓他逃避。
他被逼到沒辦法,咬牙道︰「你要我承認什麼?承認我沒有辦法面對你嗎?」
她愕然。「無法——面對我?」
「只要看到你,我腦子里就會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個無辜又無緣的孩子,你就不能讓我留點喘息空間嗎?」
心髒重重一沉,她跌退了幾步。
他——無法面對一個親手奪去他孩子生命的凶手,是這樣的意思嗎?
胸口揪緊著,她突然感到呼吸困難。「可是……那也不是我願意的啊,那不只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留下他的,我只是沒料到,這件事會帶給你這麼大的傷害……這樣,你還是不能諒解嗎?」
「對,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我也沒有辦法怪你,是我沒本事,是我太窩囊,無法讓妻子對我有信心,我恨的是我自己,我其實誰都無法面對,這樣行不行了?可以饒過我了嗎?」
「不要這樣想,凡羿,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為過,是我不好,我太忽略你的感受了,如果我早知道這孩子對你那麼重要,就不會——」
「夠了,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孩子沒了是事實,不是嗎?」
是啊,孩子沒了,這是事實,也是她無法推卸的罪責。
一時的陰錯陽差,造成一輩子的悔恨。
她好難過,不知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個傷害。
「對不起……」她哽咽,泣下成聲。「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
「除非你能還我一個孩子,你能嗎?你能嗎?」
若嫦啞然。
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吧?
心底,隱隱有股不安,他將話說得如此決絕……是什麼意思?
長長的一陣沉默中,他們只是無言對望著,直到他再也無法承受凝窒沈迫的壓力,他背過身去,咬牙吐出——
「若嫦,我們離婚吧!」
一句話,在他們之間炸出驚濤駭浪,炸毀了牽手白頭的夢想,炸毀了綿密織就的纏綿誓約,也炸毀了未來規劃的美好藍圖……
輩同撐起的小小兩人世界,從此分崩離析。
第八章
七年後——
「以成衣業白手起家的創宇企業總裁耿凡羿,近年來動作頻頻,除了穩固台灣成衣業龍頭地位,也計劃將企業規模拓展至海內外;除此之外,更將觸角延展于建築,與建築業龍頭廣新攜手合作之商圈開發計劃,也在眾人的預期之下交出亮眼奪目的成績單,由此可見,年僅二十八歲的年輕總裁,有著不合于年齡的壯志雄心,似乎有意將手下企業王國發展成多元化之企業經營體……
「可惜的是,這樣一名外貌出眾,身價不凡的鑽石車身漠,身旁早有美嬌娘,那是一路陪著他胼手胝足,共同打拚奮斗的女人,不難想像這般患難與共的感情有多深厚,讓多少將其視為如意郎君的名媛閨秀大失所望。
「昨日,他受邀參與國際首席珠寶設計家凱雅個人展覽,以無法向外界公布之天價,購下凱雅畢生最為得意之作——一對無論自身價值、設計品味皆屬上乘的鑽石婚戒,華而不庸,貴而不俗,光芒獨綻,放眼世界絕無僅有,然而最珍貴的,足這份心意,或許也只有這對世上獨一無二的婚戒,才配得上他心中獨一無二的那名女子吧!耿總裁如此重視未婚妻,想必是好事近了……
「說起耿總裁之專情,他從不諱言,心中早巳保留妻子之位,留給那個一路走來,陪著他吃苦、奮斗的女子,在最困苦的那段日子,因為有她的支援,才有熬下去的信念,如果不曾遇見她,就不會有今天的他……耿總裁就連感情世界都如此傳奇,相信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都十分好奇這位年輕總裁創業奮斗的過程,及其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感情世界,本周末耿總裁也將撥冗接受本台專訪,敬請鎖定……」
雹凡羿站在窗邊,七十二寸的電視液晶螢幕上,播放著听到麻痹的歌功頌德,他視而不見,听若未聞,目光停留在遠方最亮的那顆星,思緒飄向漫無著落的空間。
「我要摘下那顆最亮的星星,送給你。」好久好久以前,他說過這樣的話。
「好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會小心收著。」星空下,少男少女倚偎著,那感情,純淨得不含一絲雜質,感受不到世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