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嫦娥的中秋節 第26頁

「那不只是違約金的問題,我們未來海外發展的計劃也會受到影響,你原本不是說——」

「那就放棄,不急于一時。」

「凡羿,這不像你,你不是會那麼輕易認輸的人,不然公司也不會有今天的規模,以前創業的時候,我們遇到更棘手、更艱難的困境,你都沒皺一下眉頭,現在不過是小狀況,你卻輕易罷手,凡羿,你到底是怎麼了?」她有種特別的感覺,不是他被吃定,而是刻意忍讓什麼……

雹凡羿揉揉眉心,神情疲憊地靠向椅背。「沒什麼,或許,我只是累了。」

倪舜妤面露關懷,伸手輕撫倦容,心疼地傾身柔柔輕吻,耿凡羿一怔,直覺想偏開頭,但她似乎也料準了,雙手定在他頰邊,不容他逃避。「為什麼?你從不肯主動親近我,就連我主動,你都表現得很不自在,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

雹凡羿無法迎視她過于明亮透視的眸子,牽強道︰「也許還不習慣,再給我一點時間——」

「都三年多了,還不習慣?從那天清晨,在你床上醒來開始,你就是這樣說的,但是凡羿,我們床都上了,還連接個吻都不習慣,是不是太矯情了?」

雹凡羿渾身一震,胸口劃過一陣疼楚。

他不該在那年,公司漸有起色,員工們嚷著要慶功時多喝了兩杯,想以酒精澆掉心頭的空洞愁郁,才會在承載不住對妻子刻骨椎心的思念當中,誤將她當成了心愛的女人,鑄下大錯。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舜妤對他的愛戀,也不只一次向他表明,不論他這輩子得意落魄,都願跟隨著他。

只是,在她之前,就已經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的一切都給了那個女人,她晚了一步。

但是,就因為那一夜,她的熱情與付出,成了他最大的心靈負擔,他不能逃避,也推卻不了責任,最要命的是,她是處女。

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只是一旦愛上,就會義無反顧,全心付出,就某方面而言,她是像極若嫦的。

他知道,這輩子,他得要擔負起這個女人的一生,再也卸下下。

「一個吻,有這麼困難嗎?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有娶我的誠意?」

「舜妤,我——」不等他多解釋什麼,她低下頭,密密貼上他的唇。不去听,就還能自欺,告訴自己,他永遠是她的——

雹凡羿僵直了身軀,他很清楚此刻與他親密的人是誰,但是腦海深深刻劃的,卻是另一張嬌容,清清楚楚,不容錯辨,他沒有辦法麻痹自己!

原來,要自欺是那麼困難的一件事,心,好痛——

「凡羿,我听說——」門突然被推開,在看清里頭的景象後,聲音戛然而止。

雹凡羿迅速推開她,見著門邊僵愕失神的若嫦,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我不曉得……」杜若嫦努力想以微笑打破尷尬,可是好像不怎麼成功,無力上揚的嘴角,勉強擠了朵笑花,卻像在哭——

「若嫦——」他追上去,在她轉身時抓住手腕。

「我來是要告訴你,宇耕自作主張的事,我並不知情,你不要理會他,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無所謂,我並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的目光,停在他緊扣的手掌上。耿凡羿知道,身後也有雙探凝的眼神,他只能頹然松手,看著她翩然遠離。

「她是誰?」一等她走遠,倪舜妤立刻追問。白痴都看得出來,他有多失常。

「裴宇耕的未婚妻。」

「你的表情不是這樣說的!凡羿,你該不會連別人的未婚妻都——」

「我們什麼都沒有,你不要亂猜!」他心煩意亂,堵了她的話,無力地跌坐沙發上,不再多說一句。

可是我在乎……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在乎的,是裴宇耕的想法?是他的忍讓?更或者——是那記親吻?是他和舜妤的關系?!

她,還會在意他嗎?在她已另有相知相許的情人之後?!

心頭那根弦,絞得死緊、絞得發痛,他打住思緒,無法再深想。

周末,耿凡羿行事歷上,記了筆「受邀電視台現場專訪」的紀錄,這件事是倪舜妤安排,還讓他責備了幾句。

他只是個生意人,而做生意憑的是實力,並無意願學演藝圈那套宣傳花招,也許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傳奇,也好奇他的背景、他的成功史,但他自認在他身上並無任何傳奇可宣揚,他只是一步一腳印,平穩走來罷了。

只是,礙于舜妤已然允諾人家,他只能勉為其難的來了。

在來之前,他便已有心理準備,可能要回答的問題。

丙然,攝影棚燈光一亮,女王持人對著鏡頭,客套寒喧了一番,第一個問題便拋出。「耿總裁年紀輕輕,就已經成就非凡,听說您是白手起家,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您是怎麼辦到的呢?是什麼樣的毅力,讓您有了今天的成就?」

雹凡羿雙手交握,岑寂了數秒才開口。「說了也許你們無法理解,當一個人遭遇到人生中最痛的打擊,之後不管再面對什麼困境,都不可能打倒你了,你會有非成功不可的意念。」

「哦?那能否冒昧問一聲,對耿總裁而言,人生中最痛的打擊是什麼呢?」

「失去。」他神色平寂,沉穩地道。「屈于環境,我讓自己失去過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說得更白一點,我只是讓自己狠狠死去一回,再活過來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不能面對的了,只要想起她,我就有熬下去的信念,也因為有她,才有現在的我。」

「是心愛的女子嗎?」

雹凡羿沒有回答,女主持人驚覺自己的失言,趕緊轉開話題。「听說,耿總裁曾經有過一段刻苦的日子,能形容一下那時的狀況嗎?」

「是的,學生時代,曾經住餅十坪大的房子,炎炎夏日只有一台快作古的電風扇,為了存錢繳學費,常是吐司、白開水便打發一餐,身兼數職,每天睡覺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但那時候並不覺得苦,因為身邊有人願意陪著你,你會覺得,身上背負著給另一個人幸福的責任,為了她,不管再怎麼累都是值得的。」

「倪小姐那麼早就跟在你身邊啦?真是患難見真情,你們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什麼時候會有好消息呢?」

「還早吧!」他心不在焉,微笑帶過。

女主持人點點頭。「除了工作上的成就,耿總裁的專情也是最為人所稱道的,平日除了工作,身邊只有倪小姐,從不涉足風月場所,也沒和誰傳過風流事跡,大家都很好奇耿總裁的感情世界,難道只有這一筆紀錄嗎?」

雹凡羿清了清喉嚨,難得幽默地回上一句。「在回答這個問題前,誰來幫我把舜妤帶離電視機前?這可是現場直播。」

女主持人輕笑。「我相信倪小姐有這個雅量的,畢竟我們談的是過去的事。」

他思忖了下,緩緩地說道︰「十七歲時,曾經有個女孩子,我說要摘天上的星星給她,她說好;我說要給她全世界的幸福,她說她期待著;我說我不會永遠屈于人下,有一天我會向所有人證明,她的選擇並沒有錯,她還是說,她會陪著我,等那一天到來……只要是我說的話,她全都無條件相信,這樣一個女人,讓人連抗拒都心痛。」

「那後來呢?你們為什麼會分開?」

「因為星星摘不到;因為幸福太遙遠;因為——在我還沒向所有人證明她的選擇之前,我已經先質疑了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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