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要命的一件事。
這些年寄人籬下的生涯,讓我學會了砌起一座心牆,牢牢守住自己的心,不泄漏真實的情感,這是最基本的自我保護,要想不受傷害,就得如此。
這些年,我一直做得很好。
而我也一直以為,不去渴求就不會受傷;沒有脆弱的情感,別人也就無從傷害。
卻沒想到,會讓程予默給踢了館。
我喜歡他。
這是不爭的事實,任我怎麼否認都是徒勞。
多少個夜里,他進入我的夢中,困擾著我,逃都逃不開。
當他深亮的胖光停留在我身上時,我竟然會沒用的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像個呆瓜似的。
看不到他時,又會莫名的悵然,像失落了什麼,腦子里塞滿了他,無心做任何事。
坐在他身邊,听著他解說深奧數理,我卻滿腦綺思,遐想無限,時常听著、听著就失了魂。
他的音色,屬于溫潤柔和的男中音,溫玉流泉一般,讓人听得很舒服。
也許就因為太好听了,給他帶來不少困擾,還曾經有過一個打錯電話的女孩子,因為聲音而迷戀上他,于是他漸漸的習慣刻意將嗓音壓低幾分,以為這樣就能降低吸引力,我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這樣反而更有種勾動人心的低柔磁性。
‥‥扯遠了。
我並不想這麼迷戀他的,這讓我覺得自己像花痴。但我甚至找不到理由讓自己少喜歡他一分,他完美得讓人生氣!
真恐怖。感情一旦付出,是會像吸毒一樣上癮,並且愈陷愈深的,尤其對像是懷春少女所夢幻遐想的他‥‥我的視線,已經離不開程予默了。
我想,他應該並不討厭我吧?
由種種跡象左證,起碼我可以自戀的當成他是有些關心我的。
于是我有了決定。
一切,就等聯考過後再說吧!
我決定以我的聯考成績為賭注,要是能如願考上同一所學校,那就表示我和他有緣。倘若那時我還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他的話,那我就爭取。
而在這之前‥‥暗戀就好,偶爾看他一眼滿足渴慕。
利用他解說習題之際,我偷偷打量他俊秀的側容‥‥小小抱怨一下,真是該死!他沒事長那麼帥做什麼?害我的心髒又不小心麻了一下。
列完一串又臭又長的公式,他冷不防的抬頭,正好與我痴迷的目光對個正著。
‥‥‥‥那個‥‥糗了,被抓包。
「有問題嗎?」他挑眉詢問,眼中有著不解。
居然沒發現?!
是我掩飾得太成功,還是他太遲鈍?
「程予默,我問你哦,你真的覺得,我可以贏過予潔嗎?」
又低頭去寫算式的程予默停下筆,偏頭看我。
「妳沒信心?」
「怕砸了你的招牌呀!那我可就罪過了。」
「這就是妳這幾天魂不守舍的原因嗎?」
再讓我####一次,外加※※※※字眼太粗俗,馬賽克處理。
哇例去你的程予默,我魂不守舍是為了你好不好?始作俑者還有臉裝無辜。
不過例‥
「你有注意到哦?」我暗自竊喜。
「昨天走路走到去踩狗尾巴。被追著哇哇叫的滿街跑的人,是妳吧?」
我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前天晚上回房時,門也沒開就當著我的面撞上來的人也是妳吧?」
我嘴角抽擂了一下。
嫌我還不夠丟臉似的,他又追加補充。「如果上述沒有異議,那恐怕誰都知道妳有多心不在焉。」
完全無言以對。
請想象我半邊臉浮上小丸子式的黑線條,數只烏鴉嘎嘎叫由頭頂飛過的情景。
「我和予潔打賭的事,讓妳壓力這麼大嗎?」
他皺眉的樣子‥‥很帥。
「不完全是這樣‥‥」我含糊其詞。
「海寧,我希望妳知道,我並不是在利用妳,和予潔打賭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妳自己的能力到哪里。」
他斂眉凝肅的神情‥‥還是很帥。
「那如果,我還是輸給予潔呢?」他會不會很失望?
「盡力就好。」
就連嘆氣的模樣‥‥依然帥得沒天沒良!
「嗯。」我很想告訴他︰為了你,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那我把幾個常用的公式列出來。妳有空就看看,最好能活用,我不建議用死背的方式,那只會讓妳拿數學當殺父仇人在怨恨。」
「程予默。」
利用他書寫的空檔,我充滿感情地輕輕喊他。
「說啊,我在听。」
「‥‥我當你學妹好不好?」這其中蘊含了我說不出口的柔情,他,听得懂我婉轉的暗示嗎?
「那不是我能決定的。」
一桶涼台台的冷水潑來。
這個不解風情的家伙
他就不能說些鼓勵的話,就算只是溫溫地說旬︰「我等妳。」
或者是︰「加油,別讓我失望。」之類的話都好啊!
看了眼他矜淡的面容,我在心底無力的嘆了口氣。
你知道愛情的力量有多大嗎?
我不知道,但是在第一次段考的成績出來之後,至少我肯定愛情可以讓我考到全班第一名,全校排名第七。
而予潔,不用我再明說了吧?
只要想到公布成績時,她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就夠大快人心了。
「妳不要太囂張!」經過我身邊時,予潔恨恨的低聲對我說。
我很痛快!痛快到無心理會她那張活似便秘三天拉不出來的大便臉,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將這份喜悅與程予默分享。
這是我首度凌越予潔,摘下第一名的頭餃。但我的快樂卻不是來自虛榮感,而是為了程予默再多的掌聲榮耀都不重要,我等的,只是他一記溫柔的微笑。
不管他為的是我,還是予潔的賭注,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單單純純的不想讓他失望,這張成績單,我為他而拿。
今天提早下課,我等不及司機來接,拋下予潔用最快的速度直奔返家。
家里靜悄悄的,沒半個人。
我放輕了腳步上樓,敲了程予默的房門,沒有響應。
我又繞到書房,也沒有。
最後,我在視听室找到了他。
CD在音響內運轉,播放幽柔古典的旋律,而程予默斜倚在沙發上,手邊攤著一本英國文學小說,但眼睜是垂斂著的。
我悄悄走近他,放輕動作拿起書,他沒被驚動,顯然睡得極熟。
難得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他,我放任濃濃的感情流泄,貪渴地想一次將他看個夠,將他的形影納入心版,深深刻劃。
扁是這樣的凝視已經不能滿足我,我貪心地伸出手,柔柔踫觸他沈靜的容顏,指尖順勢拂開他額前垂落的一絡發絲,只是一個好簡單的動作,卻讓我的心頭漲滿了說不出來的幸福感覺。
我想,我對他的愛戀,可能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
我知道這種行為很卑鄙,但是當心智被情感轟惑,眼胖被幽柔愛戀催眠時。正常人都是無法理性思考的,于是我不受控制的傾向他,很輕、很輕地~~踫上了他的唇。
溫溫地、淡淡地踫觸,輕風蝶棲一般,感受他唇上的溫度,交換我的氣息。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吻,但是在我的感覺里,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任何一記親吻,比此刻更深摯美好。
匆匆退開,我急促地喘息,心跳得好急、好亂。
轉身想離去,一抬頭,發現予潔正要踏入視听室。
我心跳差點停擺!
她…看見了嗎?
我記得剛才進來時,並沒有把門關好,也就是說,門是虛掩的,她要看見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知道人贓俱獲是什麼感覺了。
「予、予潔‥‥」我吶吶地喊,腦子已經一片空白。
「干麼?」她沒好氣地瞥了我一眼,到架子上翻找她要的CD。「表情這麼怪異,做了什麼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