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例如,他常抗議。「人家男女朋友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妳卻老放我自生自滅,都不會想我哦?」
我承認我沒什麼詩情畫意的天分,這場戀愛我談得太被動。
或許是自小生長的環境,造成我的早熟,我已經沒什麼少女該有的爛漫情懷了,我知道他是我的男友,他寵著我、守候著我,這樣就夠了,未必要天天見面,纏得像連體嬰。
但是他堅持就是要難分難舍,時時纏膩在一起才像男女朋友啊!
所以就算我們都忙得分身乏術,他還是會窩到我的住處,一邊趕報告、一邊忙里抽空,看著我傻笑。
我知道他很愛我,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他對我更用心的男人了,所以我也告訴自己,這輩子是認定他了。
有時晚了,他會在我這里過夜,樓著我的腰,耍賴地說要和我同床共枕。
「你少來,我旁邊這個位置,是要留給我未來老公的。」
「那不就是我嗎?」他笑得更無賴。
「說得真好听,你娶我了嗎?」我回他白眼。
「我向妳求過婚啦,是妳自己不答應的。」呼冤就算了,干麼還一副冷宮棄婦的哀怨樣?想鞭苔我的良心啊?
「拜托,我才幾歲?現在就要我嫁你?想得真美。」
最後,他還是被我趕去睡地板。
我不是不懂他的暗示,交往三年多,有哪一對男女朋友會像我們這樣牽牽小手、親親小嘴,再多就沒了,以現今性泛濫的程度,國中生都沒我們純情。
他這男友當得很委屈,我也知道。可是感覺不對啊,我現在是為生活操勞奔波的苦命小女子,哪有心思去想那些風花雪月的事?
何況,當初離家時,我親口承諾會潔身自愛,約束自己的行為,不要到時文憑沒拿到,反而挺著肚子里那顆球回去,要我怎麼見人?
想得太多,哪還有心情?
童聖陽也很有風度,並不會勉強我,只是笑笑地說︰「沒關系,革命尚未成功,聖陽仍需努力,我一定要拿我的魅力,來挑戰妳那氣死人的理性,而且發誓非成功不可!」
「還革命例!到時要真讓你革出一條小命來,看你怎麼辦!」
「哪有怎麼辦?就結婚啊!看妳還有沒有借口說不嫁我。」
說歸說,不管他氣氛營造得如何浪漫,我就是…很…理…智!
什麼情人節、聖誕節、九月墮胎潮,對我來說都不具殺傷力,美酒燭光不會把我沖昏頭,我沒有意亂情迷,還會適時潑他一盆冷水,很奇怪吧?
不過,這並不影響我和他的感情,我們依然穩定交往,這一交往就是四年。
我們對彼此都有信心,對未來也有了共識。
畢業之後,我並沒有回台北,直接在高雄定居、找工作。
台北的生活步調太緊湊,總讓我覺得心髒有點不堪負荷,不若南部帶點清新的淳樸氣息,讀書的這四年,我已經愛上高雄的一草一木了。空閑時,沿著愛河散步,我喜歡這種悠閑的感覺。
對于我的決定,叔叔並沒有反對。
但是童聖陽卻想往台北跑。
他學的是信息管理,而台北有家知名的科技公司在招考程序設計師,他又好死不死的錄取了︰
如果我留他,他還是會為我而放棄的,但是我沒有留他,而且還鼓勵他去為理想奮斗。
我們都還年輕,要相聚並不急于一時,他應該全心在事業上沖刺,免得將來後悔。
于是,我們成了聚少離多的遠距離情侶。
想他嗎?還好吧!罷開始,他只要一有休假就跑回來看我,纏膩得緊,直到我送他去坐車時,都還舍不得放開樓在我腰上的手。
半年、一年過去,也許是跑累了,也許是工作太忙抽不開身,他回來的次數逐漸減少。
一開始,我並沒有多想什麼,直到近來。就連通電話時,都只能聊些淡到不能再淡的生活瑣事,他不會再用哀怨到快要死掉的口氣對我訴說。「好想妳,想到渾身無力,沒辦法工作了。」
可以談的話題愈來愈少,交集愈來愈淡,電話中時常冷場到接不下去,我強烈的感覺到,我和他正在疏遠中‥
也是一個明朗的大晴天,我坐在北上的統聯客運上。
看著車窗外往後跑的景物,我想起了昨晚和程予默的談話。
這是近幾年他頭一回打電話給我,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我還真以為自己看錯了。
我們聊了一下近況,然後他問我︰「妳和童聖陽還好嗎?」
我總覺得,這才是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還好啊,怎麼這麼問?」我不動聲色地套他話。
「‥‥沒。」
「程予默,你很奇怪哦!」專程打電話來問我和男友好不好,說不怪誰信?
「只是覺得,妳和他南北相隔,久了難免會影響感情‥‥」
他用詞很謹慎,讓我無從探問起。
我只好在這一頭沉默。
「‥‥有空,上來陪陪他吧!」他似是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那是很輕、很淺的嘆息,但我還是听到了。
我是女人,所以我有女人特有的第六感,它告訴我,如果我再不做點什麼,我將會失去這段維系了五年多的感情。
這也就是我現在為什麼會在往台北的路上的原因了。
我很少上台北來看他,除非是探望叔叔,才順道找他,一般都是他下高雄找我比較多。
現在想想,我這女友還真當得有點失職。
就當是給他一個驚喜吧!他看到我,一定會很意外的。
我眠了下唇,藏起甜笑。
抵達台北已經過中午了,肚子有一點點餓。
我沒通知任何人來接我,直接到他的住處找他,如果他也還沒吃,可以來個甜蜜的午餐約會。
今天是周休,他應該會在家。
我按了電鈴,等一分鐘,沒人應門。
我再按第二次,等一分鐘,還是沒人理我。
我第三次按鈴,再等一分鐘,依然鬼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般什麼?真的不在家?!那我千里迢迢的來,是為了當門神兼喂蚊子的嗎?
我心有不甘的抬起手,就在打算四度按下門鈴的時候,凌亂的腳步聲傳了出來。
「誰啊」門才拉到一半,他就變成雕像桿在那里,我敢打賭,就算有蚊子飛過去,他也不會記得合上滑掉的下巴。
呵呵,果然是一副呆樣!
「意外吧!」我跳進他懷里,勾住他的脖子,朝他綻開燦爛的笑容。
「海、海寧‥‥妳怎麼‥‥怎麼會來‥‥」他還在結巴。
可憐的小孩,被驚嚇得太嚴重了。
「想你啊!免得你老哀怨的說我都不理你。」我退一步,離開他僵硬的身體,
打量他衣衫不整的樣子。「你剛睡醒?豬哦~~都日上三竿了。」
「我‥‥?;;‥‥」
「是誰呀?聖陽,怎麼開個門那麼久」
一陣熟悉的女聲由房里飄出來,我僵住笑容,往聲音的發源處望去,看到另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
程予潔。
她半果的肩頭吻痕遍布,發絲凌亂,唇妝半殘,當然,殘掉的那一半在他嘴上
白痴都看得出來,剛才這里發生了什麼好事!
我真是恨透了自己的遲鈍!現在才發覺不對勁‥
「看來我是打擾你們了。」我冷冷地笑著,連我自己都意外,我居然還笑得出來。
「海寧‥‥」童聖陽靠近我想解釋什麼。
他在冒冷汗。
何必呢?背叛都背叛了,現在一臉的慌急是想做給誰看?
我沒心思欣賞,也沒听他任何一句解釋,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海寧~~」
他大喊,我沒停下腳步,他也沒追上來。
一走出他們的視線,我立刻就崩潰了,蹲在巷子里痛哭失聲。